当夜凌晨,整个凤京鸡飞狗跳。
满朝文武大臣从睡梦中被急报惊醒,闻讯大骇,甚至来不及洗漱,匆匆套上官服就极驾车深夜赶往皇宫议事殿。
等姬晗赶到时,议事殿内已经乌泱泱的一片,明堂龙椅之上,女帝脸色阴云密布,殿中众臣群情激愤。
原本七天的合欢宫宴等天亮之后就要进入尾声,为这场庆国盛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可惜,那群蛮夷贼子竟然趁此乐事钻了空子大搞偷袭,把如今这举国同庆的好意头都毁了个干净。
堂中还有人在悲愤地高声回禀:
“贼兵凶残剐毒至极!见州城迟迟攻不下,竟在城外安营扎寨,大摆戏台,将往年赐予蛮夷各国及部族和亲的宗室皇卿们通通拉上台,连皇卿之子也不放过,百般虐待,杀头祭旗,惨无人道!”
一击石起千层浪,朝堂众臣已经出离愤怒了:“这等残暴猖獗的恶徒!”
“岂有此理!!”
“简直欺人太甚啊!”
这等行为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示威,其侮之深,其辱之重,其耻之烈,简直是骑在皇帝脑袋上拉屎。
姬晗眉头紧皱。
历来和亲之人大多命运悲惨,一到和亲部落与母国开战的时刻,自己和孩子都会被所嫁的异邦人拉出来虐杀祭旗。
大凰强盛,皇子基本不会远嫁。要有来朝的附属小国请求和亲,也大都是从宗室里挑年龄合适的男子封个皇卿嫁去了事。谁又在意他们的死活?
此时还没完,报信那人继续道:“不仅如此,莫总兵的三个女儿都被贼兵生擒,如今……已有两个殉国了……”
堂中人无不悲恸。
女帝雷霆震怒:“前线可探查清楚,番邦联盟的领是谁?”
那人震声道:“联盟佣兵甚巨,领乃是车兰国女王阿尼尺诃!”
女帝当即摔了一个杯子。
“那、那车兰国女王的兄长——”
一人惊疑不定地开口,另一人立马恍声接嘴道:“岂不是六皇子的生父?!”
朝野霎时一片哗然。
姬晗猛地抬眼。
这简直不要太巧。那人话音刚落,下一秒就有激愤的声音大喊:“贼兵搭戏台杀众皇卿祭旗,这等奇耻大辱,必须还回去!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陛下!请赐死六皇子!”
“陛下!请押六皇子于阵前,歃血祭旗,以示威慑!”
此言一出,不少平时光风霁月的大臣都在面红耳赤地梗着脖子高声附和,上的女帝沉默不语,竟没有反对的意思。
姬晗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群情激愤的一幕,心中甚觉荒诞。
“各位大人都气糊涂了吗?”
姬晗冷声开口,其音如玉击石,“祭旗这等惨毒行径,蛮夷可为,是其野蛮未开化,丧心病狂!大凰礼义传世,岂可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若是一小小蛮夷来犯,就逼得大凰用天家血脉祭旗,未免让天下人唾弃!”
姬晗冷冷地环视着朝堂之上的百种脸色,一字一句道:“我大凰人才济济,名臣猛将应有尽有,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是迟早的事。”
“私以为,诸位大人此时该做的出谋划策,派兵遣将,而不是在此高声请求拉一个无辜的皇子祭旗,舍本逐末。”
“昭王说得义正言辞,难不成满朝堂文武,就你一个好人?”堂中的白相国脸色讽刺,出言驳斥道:
“六皇子的命是命,诸位于社稷有功的和亲皇卿们的命就不是命了?蛮夷行径有伤士气,有损国威!士气不振,国威不兴,何以退敌,何以安民?”
“舍一人,振天威,乃此人之幸!”
白相国表情轻蔑:“不过一个有蛮夷血统的疯癫皇子,于家国无功,陛下仁厚,让他锦衣玉食,享天下之养,如今该是他报答天恩的时候了!”
此言一处,不少人响应。
“相国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少在这里慷他人之慨!”姬晗毫不犹豫地开喷,“六皇子再有蛮夷血统,但他身体里流的另一半是这天下最尊贵的血液!就冲这个,他就绝不能被轻贱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