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
荆芥突然有点后悔这么问,无异于在揭他的伤疤。
“有患者拿刀冲进了办公室,制服他的时候被他砍到右臂,伤到了神经,虽然手术很成功,后期恢复得也很好,各项指标都正常。”
“然后突然有一天右手毫无征兆地,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找不到任何原因,所有能想到的治疗都试过了,全都没有效果。”
沈星临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是老天爷在玩弄他。
他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治疗、康复训练,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重新站上手术台的时候,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刀片落地的清脆声音他现在都记得。
从那以后,他的右手就废了,再也没有进过手术室。
只有这么几句只言片语,荆芥却感到无比沉重,无法想象他该有多绝望,对于外科医生来说,双手就是他们的命。
那天凭着不多的记忆,好奇地去搜了他当年的录取信息,竟是全球心脏外科最权威的医疗机构,怪不得学校会那么夸张地大肆宣扬。
关于沈星临被录取的报道仍能在网上找到,因为他是位收到邀请的中国学生。
不出意外,在心脏外科领域,他必然会成为一名顶尖的医生,然而却被医闹者手里的刀,生生斩断了熠熠生辉的未来之路。
荆芥放下手里的汉堡,因为她已经气到吃不下。
为什么总有一些过分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毁掉别人的人生!
她看向一旁淡定吃着汉堡的人,神色平和,就连他刚才说话的语气里,也听不到一丝愤怒,但这样的沈星临,却让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
荆芥不知改说些什么好,自己无法感同身受他的痛苦,因为她也刚刚感受过刻骨铭心的痛苦,知道安慰的话安慰得不过是说话者,被安慰的人只能靠着自己走出来。
沈星临见她两手空空,“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加怠慢了客人。”
荆芥只好拿起薯条慢慢啃,她还有很多疑问想问,又不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伤害到他,换了个话题,“刚才那个老太婆说要投诉你们,我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没事,我的接诊过程没有问题,我已经告知她的身体无碍,但她不信我的话,我建议如果不放心可以做检查,也告知她检查的费用,检查报告结果一切正常,她要撒泼抵赖那是她的问题。”
原本前两天很顺利,他甚至觉得即便不能做手术,做个看诊的医生也不错,结果第三天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如果手真的好不了,怕是只能去档案馆整理资料了,
荆芥咬着薯条,心想果然是那老太婆无中生有、颠倒是非。
“无非就是扣点奖金吧。”
沈星临说得云淡风轻,荆芥举着薯条,忿忿不平道:“还要扣你的奖金?分明是她没事找事,想要白嫖!”
见她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样子,不禁想起刚才她在走廊里以暴制暴的飒爽英姿,仿佛又看到当年辩论场上据理力争的女孩儿,无论开心还是愤怒,都不掩她身上那股如旭日般明媚的朝气。
这才是他印象中的荆芥,而不是那个困于大雨之中的迷途羔羊。
荆芥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姿势不太美观,手上还是她吃了一半的薯条,急忙收回来,不小心打到椅子上的可乐,又赶紧去扶。
另一只大手却先她一步,感受到手掌下柔软又有些凉的肌肤,正要拿开,突然现他伸出的竟是右手。
她盯着杯子上的手,抓得很稳,掌心又贴近了些,也丝毫感受不到抖动。
荆芥惊呼一声,“你的手没抖!所以是不是还是有希望治好的?”
沈星临望着她眉眼间荡开的喜悦,也跟着笑起来。
太多问题,他都没有答案。
但老天爷总有他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