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跟着守卫去了贺兰阙的住所,而非办公的地方。
两人站在门外等候,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远远地,对方就抬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等到走近看清,这贺兰通判的头发白了一大半。
今年刚过五十,看着却像是六十多。
贺兰阙将两人打量了一番,“二位公子与我儿相识?”
从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并不信。
伯景郁道:“实不相瞒,我们确实不认识贺兰筠,此次来见你确实是另有事情。”
贺兰阙倒也没生气,邀请他们进屋。
屋里除了建立县衙时原本就有的东西外,几乎没有别的东西,院子里倒是种了一棵果树。
清贫得超乎了庭渊和伯景郁的想象。
贺兰阙道:“我这院子里也没旁人,二位可要喝茶,我去为二位烧一壶开水冲茶。”
伯景郁忙道:“不必了。”
一个县通判,衙门给的这房子倒也不小,一个仆人都没有,倒也与林玉郎所说的对得上。
清贫二字用在他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贺兰阙听他说不用,便没有去烧水,问道:“不知二位是为了什么事情来找我?”
庭渊和伯景郁对视一眼。
“为了闻人政的事情。”
贺兰阙立刻警惕起来。
“贺兰通判,你不必紧张,我们此行前来并无恶意。”
贺兰阙怎么可能不紧张,问:“你们是什么人?”
伯景郁道:“我们是齐天王的手下,如今正在调查闻人政的案子。”
“你们要如何证明自己是齐天王的手下?”
伯景郁取出一块令牌,上面赫然写着钦差二字,“令牌总归是做不了假的。”
贺兰阙接过令牌前后翻看得出结论,这块牌子是真的。
“齐天王为何要重查政儿的案子?”
“因为闻人政奸污一案尚有疑点,当初这个案子得经由你的手上到中州总府,在证据不够充分的情况下,你为何要立案?”
贺兰阙道:“并非我要立案。”
伯景郁和庭渊都觉得奇怪。
“既然不是你要立案,那是谁?”
贺兰阙叹了一口气,“是政儿,案子上报到我这里,证据明显不足,仵作并未对那名自称被奸污的女子做尸检,并未确认奸污是否存在,我是主张仵作验尸补全证据,若证据不足便不会立案,政儿说是有人要害他,死的女子并非自杀,担心我立案上报会牵扯进这个案子,别人会觉得是我在包庇他,让我立案将他送去总府。”
与庭渊当初的猜测差不多。
伯景郁问:“所以是为了把你们摘出去,他甘愿去的总府?”
贺兰阙点头,想到当时的情形,心中便难受不已,无力感席卷全身,“政儿发现春熙城的田地税务有问题,曾经来霖开城问过我关于春熙城刘家购买田地的事情,认为他们存在偷占公田的情况,并着手开始调查,当时他就预感自己可能会出事。”
庭渊问:“他可曾给你说过什么关键的信息?”
贺兰阙摇头,“没有,他说我们知道得越少越好,我按照他的意思,将他送至总府,准备与那姑娘的家人接触做尸检,前脚我们刚刚赶到春熙城,后脚那姑娘一家就葬身火海。仵作验尸一口咬定那一家人是被火烧死的,可我做通判多年,刑案也没少见,是不是被火烧死的,我又怎会不知?”
“那你为何不说,不替闻人政申冤?”
“又岂是我不想为他申冤……而是申冤无门,政儿说即便为他申冤,他被无罪释放,那些人也不会让他活下去,他拒绝了我为他请讼师辩护,选择认罪伏法,只有这样他才能上京城,刑部重审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贺兰阙说完,掩面而泣。
“怪我太没用,官职太低,连这西府都走不出去……”
即便这些庭渊早已推理出来,他们翻来覆去说了很多遍,看亲耳听见,伯景郁的心还是被震撼到了。
伯景郁给贺兰阙递上帕子。
贺兰阙不仅仅是一县通判,他还是一名父亲。
他道:“我的儿子死了,我的养子也死了,可我这老不死的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庭渊听着心中也很难受,他问:“贺兰筠的死,可是和闻人政有关?”
贺兰阙轻点了一下头,哭得更伤心了,“他们告诉我筠儿是被江湖杀手杀死的,所有人都在缅怀他,都在替他感到可惜,满城张贴告示,下发海捕文书,让所有人都以为筠儿真的是被杀手杀的,都以为他得罪了江湖杀手,只有我知道我的筠儿是因为帮助政儿说话才被杀死的。”
“因为筠儿支持百姓上街为政儿喊冤,他们不想让筠儿把事情闹大,所以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