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姑娘,我刚得了一块玉蝉,说是南越王嘴里含的,你帮我瞧瞧真不真。”
杨采薇接过玉蝉,对着灯笼仔细看了看,回答道:“我见过这种样式的玉蝉,确实是先秦盛行的陪葬品。”
老婆婆眉开眼笑:“那我今儿可赚大了,来来来,请你们喝玉露。”
装玉露的匣子端上来,杨采薇拿起一杯就喝,还拿起一杯递给潘樾。
“走了这么久,你也渴了吧。”
潘樾接过玉露试着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大口喝了起来。
老婆婆得意道:“这可是卓大善人府上女眷今日喝剩下的,我偷摸带出来,味道不错吧。”
潘樾一听,差点呛到。杨采薇暗笑,语带讥诮。
“怎么,不合口味啊?残羹冷炙,污秽腌胰,这就是我生活的世界,你还想了解吗?”
潘樾故作深沉,悠悠道:“世上璀璨,我早已看腻。如此暗夜潜行,腐草萤光,实在别有意趣。”
杨采薇不禁对他翻了个白眼。
两人一路前行,看到一个盲画师在招徕客人。
“走过路过的大爷看顾看顾吧,我已经几天没开张,家里的妻儿还等米下锅呢。”
画师双目泛白,衣衫褴褛,杨采薇看他可怜,想从自己的布袋里抓钱,但想到这钱是买灵蛇做药引的,转而看向潘樾。
“潘公子来走访民间疾苦,不慷慨解囊吗?”
潘樾忍俊不禁,感叹:“你倒是会慷他人之慨啊。不过,未来娘子的话,还是要听的。”
说着,便拿了一锭银子,丢进盲画师的碗中。
盲画师听见声响,连声道谢,说:“二位请坐,我作画只需一盏茶的功夫。”
潘樾声称不必,便打算带杨采薇离开,却被盲画师拉住。
“我是画师,不是乞丐,不让我画,那就把钱拿回去。”
潘樾疑惑:“你双目已盲,如何画像?”
“岂不闻画人画虎难画骨,而我,就擅长摸骨画像,画神不画形。”
杨采薇和潘樾只得坐下。盲画师先摸潘樾的脸,口里啧啧称奇:“奇怪,奇怪,这分明是万中无一的美人骨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采薇怕潘樾暴露身份,赶紧接话:“好了,师傅,我们开始画吧。”
盲画师又摸杨采薇的脸,摸到那道疤痕,又感叹起来:“看来二位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姑娘脸上这道疤是?”
杨采薇一顿,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儿时家中遭遇变故,被刀砍伤的。”
潘樾一旁看着,眼中闪过心疼。
盲画师抓起杨采薇和潘樾的手放在一块,笑着说:“二位客官,保持住,别动。”
他拿起画笔,开始作画,杨采薇想缩回手,却被潘樾一把握住,在她耳畔低声说:
“他说的,别动。”
潘樾的手掌温热,杨采薇只觉得一股热流顺着从手心往上爬,心跳也快了几分,连忙别过目光,在心里碎碎念:
桡骨、尺骨、手舟骨;月骨、钩骨、豌豆骨……不过是几块骨头碰在了一起,杨采薇,你害羞什么?
潘樾看到杨采薇脸上泛起红晕,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良久之后,盲画师收起画笔,说:“画好了。”
杨采薇赶紧挣脱潘樾的手,接过画作,只见纸上两人并肩而坐,自己一脸开心,潘樾却一脸愁苦。
潘樾一瞧,说道:“画神不画形,原来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这么开心啊。”
“我算知道,他为什么生意不好了。他瞎画。”
“瞎画吗?画挺好的呀。”
杨采薇径直离开,潘樾收好画跟上前去。
盲画师面对他们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捋须感叹:
“一个疤在脸上,一个伤在心里,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啊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