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石一瘸一拐地出来,坐在晾衣架旁边的椅子上。他一边把沾湿的头往两边撇,一边胡乱地用手翻着看着架子上的衣服。
今天要去医院缴费,再看看妹妹,总不能穿得太随便。
总得收拾得精神点再出去见人。
他抬手比划了两下,挑了一套看着还挺新的出来。
十分简单的白短袖黑长裤。
但已经是林北石那为数不多的衣服里面最拿得出手的了。
等费劲换完衣服,林北石在床头那拿了初一历史和初一生物两本教科书塞进包里面。
他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又伸手捡了一本《巴黎圣母院》放包里。
这些书都破旧黄,是林北石在旧物市场论斤淘的。
等到准备好一切,已经过了七点钟,林北石架着钢管,晃晃悠悠地出了门。
公交车驶了八站,开了快半小时,在榕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停下,林北石在这一站下了车。
榕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与榕城医科大只有一街之隔,医科大那66续续有学生进出,林北石习惯性看了一眼,然后慢吞吞地往医院门口走过去。
他先是缴了费,昨天刚从冤大头那唬来的十万块瞬间只剩三千多。
林北石垂下眼看手机里面的账务记录,抓着手机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接下来需要的费用仍旧高昂。
等他一瘸一拐地挪到林嘉琳的病房,已经是八点后了。
病房里面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里面有两个床位,除却林嘉琳,还有个十几岁的男孩,也是白血病。
阳光透过窗子洒在洁白的被褥上,病房内很安静,男孩的父母正在抽泣,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
林嘉琳半坐在病床上,干瘦的指节翻着一本破旧的语文课本,暖黄的光落在泛黄书页和那印刷得模糊不清的黑字上面。
她还很小,才十二岁,比林北石还小八岁。因为生病和化疗,她头已经全部剃光,一张小脸灰暗惨败,完全不见同龄女孩的红润和活力。
但她人还算乐观开朗,眼眸亮晶晶的,像玻璃球。
她戴着一头黑色的劣质假,假还编了两条小麻花辫,用旧掉漆的草莓绳绑住。
“哥,你来啦,”林嘉琳欣喜地看向林北石,而后又马上皱起了稀疏的眉毛,“你的腿……”
林北石飞快地眨了一下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没事”
而后他大剌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一碗打包好的粥,放在床头柜那。
“昨晚回家的时候没注意,”林北石笑眯眯地解释,好似这腿伤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被撞了一下,医生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林嘉琳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林北石被看得有点心虚,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道:“哎,你哥还能骗你不成?”
林嘉琳抬眼看着自家哥哥,轻声细语道:“我昨天听到医生和许向前哥哥说,还需要钱,要很多很多钱,哥,你不要逞强,我可以不……”
一口粥角度刁钻地塞进了林嘉琳的嘴里面。
皮蛋芥菜瘦肉粥,浓稠得很。
与此同时,林北石戳了戳林嘉琳的脑袋,不悦道:“话那么多干什么,吃早餐。”
林嘉琳不再说话,她接过林北石手里的塑料勺子,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粥。
阳光只照到病床,林北石整个人都映在灰影里面,他看着林嘉琳那张皱巴巴的脸,眼眸轻微地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