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俊说“有机会让我去见见他”
“行。”李景珑答道,“这就答应你了,我求求他去,不见呢,就磕头下跪,再不行,就去求陛下,实在不行,把他绑了来,总得让你见一面,绝不食言”
众人便哄笑,鸿俊被说得十分不好意思,想起李景珑待自己的好来,他仿佛总是不计条件地答应他,只要他能办到的,就从未拒绝过自己。
“我还有一个表叔。”裘永思又说,“来听听他的”
鸿俊道“又有”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这不是贺知章么”
“别老往脸上贴金”
“你就吹吧你”
众人纷纷嘲讽裘永思,裘永思说“当真是表叔”鸿俊则险些被笑死,裘永思则一脸无辜,说“我表亲出诗人怎么了”
阿泰弹了一会儿,李景珑便道“来春江花月夜罢,过得几日,便回长安了,这地方我可是待烦了。”
阿泰便道好好好,李景珑自顾自斟了残酒,挪了过来,到鸿俊身边坐着,与他靠在一起,伸出胳膊,搭在鸿俊肩上。
众人便和着琴声,唱了春江花月夜。鸿俊不禁想起李景珑第一次带他们去流莺春晓,那天他们也并肩坐在屏风旁,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唱着这歌。
“回去想去哪儿玩”李景珑靠近鸿俊些许,在他耳畔低声道,话里带着些许酒气。
鸿俊说“还没想好。”
鸿俊有些醉了,朝李景珑说“你是个混账。”
李景珑笑道“怎么混账了说来听听”
鸿俊没说话,就朝李景珑怀里钻,仿佛在他的胸膛中,那团炽热的光明,令他成为了扑火的飞蛾。他靠在李景珑的肩前,一时悲伤充满胸臆,意识却渐渐模糊,滑了下去。
琴声渐停,阿泰收了琴,李景珑便朝他们点头,示意你们继续,然后抱起鸿俊,上了楼去安顿他睡下。
6许注视李景珑背影,坐着安静出神,莫日根则半身靠到案上,侧头端详6许。
“告诉你个事儿。”莫日根小声说。
6许一瞥莫日根,除了鸿俊之外,他几乎不开口。
“长史喜欢他。”莫日根也有点儿醉了,眉毛朝6许动了动,说,“可长史不承认,大伙儿都看出来了。”
6许打量莫日根,也小声道“这与你有什么相干”
莫日根搁在案上的胳膊动了动,手掌稍摊了下,答道“与我不相干。有时看着他俩,我心里乐;有时看着他俩,我心里难过。”说着他声音越来越小,又问“你懂那感觉吗有一个人,像鸿俊一般,天天跟着他,看他的时候都是笑着看,就这么看你看”
莫日根笑了起来,眼里荡漾着情意,说“这么一看,就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你,活着多好啊。”
鲤鱼妖突然蹦了起来,把6许吓了一跳,险些把碗给打翻了,莫日根哭笑不得,摸摸鲤鱼妖,说“算了,我和老大睡去,过年好,6许。”
“弟兄们”莫日根说,“过年好”
说着莫日根揣着鲤鱼妖给阿泰作揖,又给裘永思作揖,另几人也站起来,互相作揖,阿泰过来作揖时还顺手去勾6许的下巴,莫日根忙追着阿泰,满厅跑着踹他,6许一脸麻木地上去睡了。
房中,李景珑让鸿俊睡好,给他盖上被子,小声说“今夜不陪你睡了,我得先给太子写信去。”说毕将一个红封儿放在鸿俊的枕头底下,出外带上了门。
鸿俊睁开双眼,头有点痛,听见外头阿史那琼与阿泰你一句我一句地“嘿哟”对歌。伸手到枕下摸,摸出红封,打开看了眼,里头是张一百两的银票。
鸿俊沉默起身,将红封揣在怀里,穿上裘袄,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外。
大雪纷飞,片片雪花覆盖大地,莫高窟中每一窟都点了长明灯,明灯朗照,光芒透过雪夜照来,如同仙境。
“过年好,弟兄们。”鸿俊牵着马,裹着及膝的裘袄,低声说道,继而翻身上马,绕过九层楼后,沿东南路离开了莫高窟。
“下雪了”莫日根按着栏杆,朝楼上楼下喊道,“妖怪来喽”
阿史那琼醉醺醺地出外撒尿,站在雪地里,忽见一行马蹄印通往远方。
“谁来了”阿史那琼边尿边喊道。
众人都回房睡去了,唯李景珑与裘永思习惯守岁,听到喊声便出来看了眼。李景珑蓦然想起鸿俊白天说的话,瞬间快步跑向鸿俊房间,推开房门,空空如也
雪地上,鸿俊纵马奔驰,刚沿长城疾驰出五里地,风里便传来喊声。
“鸿俊”李景珑大喊道。
鸿俊回头一瞥,见李景珑追来,忙策马扬鞭,加快度。
“鸿俊”李景珑吼道。
李景珑内着单衣,外头胡乱裹了件毛皮袍子,佩把智慧剑,蹬着靴子便骑马追了出来。鸿俊藏身树林中,牵着马,从树的间隙中望出去。
“鸿俊你人呢”李景珑又冲了回来,翻身下马,辨认地上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