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撈著龍可羨那截腰,把人摁在位置上,周遭廷衛已經拔刀了,這會兒若是動手,打贏都沒用,日後就是個要命的把柄,隨時都會被內閣這些老狐狸提起來清算。
龍可羨不管的。
權衡利弊、忍辱負重那就不是龍可羨了,她將自己千錘百鍊,站到了武道巔峰,修的就是「憑心」二字,她搗了阿勒一拳,「你別拉我!」
「是誰教得你如此重情義?」
不知何時,驪王站到了身後,他居高而立,在劇烈的情緒起伏之後已經顯露出了頹態,只有雙眼仍舊陰毒狠戾:「是阿寧嗎?她把你教得像條指哪打哪的狗,就沒有告訴過你,她在你身上安的那些心思?」
龍可羨冷漠地瞪回去:「人心都有七竅,想得多點,想得少點,都是常見的事,安心思又如何了,反正安不到你身上。」
「不如何,不過是在你幼時,便哄你進族學讓人欺辱,哄你進演兵林讓你風餐露宿,再賣了你的行蹤讓你被擒入獄,最終連生母的最後一面也沒見上,她對自己狠,對你自然也不在話下,你真當她有心嗎?荒唐!」
「胡說!」龍可羨甩開阿勒,一字一句說,「我不信你。」
驪王一點也不惱,他彎身,用只有兩人能聽得見的聲音說:「北境龍氏嫡脈是怎麼死在褚門的?是她通敵!你是如何被藥得幾近痴傻的?是她冷眼旁觀,縱容龍氏對你下手,她要你忠心,最好只對她一人死心塌地……」
他起身,用一種詭異的憐憫眼神看她:「你是不是還要替她擔了弒君的名聲?痴兒!你與她講情意,她只與你算得失!」
講到弒君之罪,在座只有龍可羨和驪王沾的髒水最多,誰都以為驪王要藉此清算龍清寧,必定要連帶龍可羨一道算進去。
但他沒想拉龍可羨下水。
她背後的水太深也太黑,就方才那陣不起眼的幾句話,就能看出萬壑松不是曲意逢迎,阿勒也沒有捏酸吃醋,只是在言辭間把龍可羨圍了起來,那就是明顯的站隊。
驪王沒想給自己豎敵太多,反過來講,只要擊潰一個龍清寧,連帶著龍可羨也要受到重創。
誰重情,誰先死。
就連北境王也不能例外。
第176章軟肋
驪王的話講得很輕,卻都是奔著要害來的。
那一個個字仿佛落進龍可羨的胃裡,成了籽,在瞬間激長成帶刺的藤蔓,掙扎著要往外涌去。
龍可羨茫然地轉頭,去看驪王身後的龍清寧,而龍清寧多聰明,只要這一道眼神,就能猜出驪王抖落了什麼事。
對視的第二息,龍清寧原本無懈可擊的面容終於出現了裂痕,她嘴唇翕動,似乎要說些什麼,最後卻沉默地錯開了目光。 於是龍可羨懂了。
先時還很不服氣,隨時都有可能從阿勒手底下衝出去的身子軟下來,乖馴地坐在小桌前。
垂著眼。
就像脊骨從肉裡面塌了一角,連那股盛氣凌人的勁兒也被挫滅了。
就在這時,殿門驟開,訓練有素的廷衛有序地灌進來,寒風簌簌,攪得殿裡燭火不安地跳動,所有人都籠罩在明滅不定的光影里。
但是沒有人動。
那些老狐狸們看得門兒清,今夜他們只是看客。
驪王先以禮數入手,看似把矛頭對準了越線的士族,但那僅僅是個切入點,他手裡那把刀,從始至終都是為龍氏姐妹準備的。
一個是挾令皇子的宮妃,一個是手握重兵的邊王,這二者真聯起手來籌謀王座,那還有驪王什麼事兒,偏偏她們互為軟肋,偏偏她們把情意二字看得重如千鈞。
這世間最靠不住的就是那虛無縹緲的情意。
「妖妃禍國,惑亂朝綱,戕害先王,罪無可恕。」
罪名一字一句釘在龍清寧身上,驪王面目猙獰,鏗然地說:「拿下!」
狂風暴涌,碎雪呼嘯著拍進了殿內。
廷衛整齊的腳步聲剛剛往裡壓進兩寸,龍可羨手掌一滑,疊雪彎刀已經出鞘了。
「誰敢。」
廷衛被硬生生阻在兩丈開外。
君王顏面就系在危重之間,驪王往前一步,怒聲喝道:「今日朕憑的是天意,仗的是法度,正的是我大祈朝綱!有何不敢!拿人!」
兩位閣老由自家侍衛護在身後,往外避了出去,免得流矢傷人。
一時之間,殿裡外都亂得不像樣子,宮女內侍們還捧著酒水托盤,猝不及防一驚,都尖聲叫著散進了漆夜裡,結果跑不出兩步,便被削掉了腦袋。
血流如注。
宮外的角聲掩蓋了廝殺,以這座殿宇為中心,左右三重宮道已經全部封鎖,今夜驪王要的就是萬無一失。
兵戈壓陣,幾乎要逼到身前,龍可羨左手持刀,劈開刺向龍清寧的長劍,小皇子驚叫一聲,被龍可羨拎起,扔進了龍清寧的懷裡。
「你憑天意,仗法度,正朝綱,口口聲聲都是大義凜然,好像謀權篡位的不是你。」
龍可羨根本不和廷衛纏鬥,這些規規矩矩操練出來,從未經過戰場廝殺的正規軍們,在她眼裡就像華美的小鸞刀,中看不中用,她閃身上前,就像道流光似的,誰也沒看清她是如何動作的,疊雪彎刀那冷銀色的截面已經架在了驪王脖子上。
「王位是你坐的,權勢是你得的,什麼好處都教你撈了去。可你自己不爭氣,握不住這王權,反過來要惱羞成怒,把帽子扣到女人頭上去,真是好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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