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安只是身体不好又不是不行,每天?看着在屋里穿着衬裤纱裙,在自己跟前?晃来晃去的孟半烟哪里忍得了。好几次大白天?的拉着人你腻歪,唬得丫鬟们连院子里都站不住,一个个全躲出去才行。
昨儿个晚上又是这般,哄着孟半烟陪他?胡闹了半晚上,今早他?是神清气?爽去了前?院,留下孟半烟软着腰肢难得不愿出门,就安心?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
“各院各房的炭火每月每日都是有定数的,这个月还有十来天?才过完,怎么二小姐那里这么快就没有炭了?”
孟半烟一听这话忍不住皱起?眉头,她第?一反应倒不是武承蔻要为难自己这个当家嫂子。毕竟真要为难也不用找这么个借口,一点?儿炭火罢了,就算武承蔻非说自己克扣了她的,恐怕也没人信。
“香菱,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和婆子这些?日子可还安分?”孟半烟是怕她们两个从谢姨娘身边挪出来,自己过日子镇不住手底下的仆从。
“西院上上下下的人都是由咱们跟夫人那边一起?敲打过的,即便心?里有什?么不高兴,明面上一定还是过得去的。”
“那先拨一篓子银丝炭过去,春兰你有空过去一趟,问问二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有什?么话,要是看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赶紧来回我。”
两个未嫁的姑娘,孟半烟对待她们就不能像对待谢姨娘和武承定那么肆无忌惮。等过完年两人就该说亲了,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事,到?底还是小姑娘,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侍郎府里的事大多数时候又细碎又杂乱,只要陷进这一堆事情里,一天?的功夫眨眼就没了。等到?孟半烟终于想要出门走动走动的时候,外边天?色都暗下来,武承安也从前?院回来了。
“今天?回来晚了些?,是不是老爷留你有事。”
“嗯,四皇子回京的事,总算有御史上奏章了。”
“如何??都被吓着了吧。”
“朝臣们都还好,大不了就是京城又多一个皇子多一股势力,眼下这种情况多一个少一个,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事。”
东院比起?松云院,看似独立出来但其实离前?院更近了些?。尤其底下人知道现?在大爷是天?天?都要去前?院书房点?卯的,就干脆从东院前?面的大书房修了条小径,把两边院门打通,直接通到?武靖的书房。
刚从软轿里下来的武承安乖觉得很,放下捧在手里的汤婆子脱下狐皮大氅,就着丫鬟拿过来的兔毛软底的布鞋换上,任由秋禾伺候着散开发髻,老老实实坐到?熏笼旁,把浑身的寒气?烘干。
“倒是几个皇子,实在有些?坐不住了。”跟在武靖和方先生身边这么久,武承安学到?了不少事也见了不少人,外面都知道侍郎府的天?早就变了。
现?在四皇子要回京,武侍郎和曾经陪四皇子读过书的武承安自然也成了重点?拉拢的对象。今天?父子两人和方先生开诚布公聊了许久,这才回来得晚了些?。
孟半烟起?身接过秋禾的位置,拿着梳子站在武承安身后给他?梳头,顺道让屋里的丫鬟们全都出去。有些?话跟信任不信任没关系,法不传六耳的道理,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的孟半烟,有时候比武承安更警惕。
“那老爷怎么说,又不打算把宝压在四皇子身上了?”
不用武承安说孟半烟也能猜着个八九不离十,毕竟要是没有变动,武靖又不是个啰嗦的人,怎么会?把儿子留这么晚。
“不好说,四皇子这次是一个人回来的,皇子妃和孩子都留在南疆了。”
孟半烟的手比丫鬟的重,但武承安就是喜欢她的力道。偏孟半烟又不是个会?伺候人的性子,隔三差五兴致来了给这位爷梳一次头,武承安都要得瑟好半天?,这会?儿更是挺直了腰背坐在凳子上,都不敢乱动。
“一个人?”孟半烟一听这话手也顿了一下,哪有说把贬谪的皇子召回京城却不带家眷的,“那这是四皇子自己决定的,还是陛下的意思。”
“就是不知道,老爷才起?了摇摆的心?思啊。”武承安笑得有些?无奈,自己这个爹精明了一世,可又实在精明得过了头。
眼下朝堂上二皇子三皇子争得热火朝天?,五皇子势弱但有才,外头许多人都在说五皇子贤德,一个皇子又贤又德的,想要做什?么傻子也知道。
后面还有老六老七年纪虽不大但心?思却不少,这些?日子最先往侍郎府送帖子的就是他?们两家。人家仗着年纪小还能在陛下跟前?承欢膝下,谁也说不准万一陛下心?血来潮,就要立一个小儿子做储君呢。
侍郎府陆续收到?了各家的橄榄枝,武靖在人前?虽还是板上钉钉的孤臣,一副只忠于陛下的模样,但私底下的算盘可是早就已经打冒烟了。
原本儿子跟四皇子有解不开的渊源,武靖也看好四皇子的才干与心?性。但现?在皇子回京不带皇子妃,这就让武靖有些?犯难。到?底是四皇子在南疆羽翼渐丰把妻儿留下,还是南疆的势力还在陛下手里,是陛下把人扣下当了人质。
第85章
关于朝廷里的事,两人之间向来是武承安说得多孟半烟听?得多,在?这上头孟半烟有生来的劣势,并不是她学个一年两年就能赶上来的。
很多时?候同一件事,孟半烟总是先看到利益得失,武承安琢磨的就是这背后的势力?交织,就跟别?提在?这之下还有各家士族的往来慇勤,都?是不得不考量的东西。
这是与生俱来的本事,孟半湮没打算自己?事事精通,也就不打算往这上头下功夫了。
她耐心听?完武承安分析过皇子间的局势和武靖的犹豫,手里的动作也没落下?,梳完头替武承安干脆利索挽了个髻。用他那支用了不晓得多少年的木簪簪好,才轻声问道:“那你呢,你的心里怎么想的。”
“我要是说我的心从未动摇,大奶奶会不会觉得我这人,太迂腐了。”
武承安像是一只被?孟半烟撸顺了毛的猫儿,又被?熏笼烘烤得全身暖烘烘的,便更加软了身子骨。
连起身几步路走到榻上都?非要紧紧贴着?孟半烟,一直盘在?炕尾没动弹的三花抬头看了一眼,又立马把脑袋埋进肚子里,再不愿抬头。
“那倒也不至于,老?爷做什?么事都?是以大局为重?,那样的格局咱们也学不来。”
孟半烟对武靖的态度向来都?是能保持个表面客气就行了,要自己?打心底里把他当爹当家主,还不如让自己?跟孟海平去聊一聊父女情谊。
毕竟即便孟海平这么对待了自己?,孟半烟还是可以确定,十二岁之前的自己?是拥有过这世上最?好的父亲的。可武承安这爹那就不好说了,信武侍郎真心实意疼爱孩子,倒不如信明年自己?就能造反当女帝。
孟半烟话里的戏谑毫不遮掩,武承安也只是摇着?头笑骂她促狭,并不反驳什?么。
“大奶奶放心,明天四皇子就要进京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势,等明天接到人了再说。”
召四皇子回京的圣旨下?得隐秘,大部分人连圣旨什?么时?候出的京城都?不知道。直到四皇子刘懋陵已经带人到了离京城只有百余里地,众人才惊觉四皇子从南疆回来了。
朝中御史参四皇子擅离边关背后当然有人指使,坐在?权力?巅峰的帝王看着?跪在?台阶下?的御史,脸上半点怒意都?没有,反而和颜悦色地跟臣子们解释,是他自己?想儿子了,才把人从南疆叫回来过年的。
此话一出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皇子皆脸色发白,尤其五皇子背后都?湿透了。自己?向来爱结交文人大臣,几个皇子之中能指使御史弹劾老?四的,他自己?都?觉得只有自己?。
但这一切跟武承安都?没关系,当年刘懋陵离京,只有自己?冒雨去送。如今他要回来,自己?带着?妻子出城相迎,自然也不会有人敢置喙半句。
倒是孟半烟听?他说明天要一起去城门口接人,就显得十分在?意,吃过晚饭一向还要去小书斋里处事算账到亥时?才歇的人,今天难得没起身。
武承安去小书房里看武靖留下?的书,她就也从他的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杂记,躺在?书房的小榻上赖着?。一边看还一边把翘起的足一晃一晃,晃得武承安心猿意马,好半晌也没能翻过一页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