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静尧:“违约金还了很多年吧。”
黎羚扯了扯嘴角:“还好,一年拍几l十部网大而已,来钱来得很快的。”
“你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谢了。”黎羚说,“天赋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
这样进行了一番心平气和的对话,每个字竟然都像是很钝的刀子,将黎羚的心血淋淋地剐开。
是了,她想,他为什么不知道。
这并非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定要说的话,至多是一具爬满蛆虫的尸体。埋得很深,面目全非。但如此想挖,总能挖出来一星半点。
月光从厚重的云层里挣脱出来,赤条条地照着大地。黎羚注视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一双手,肤色近乎于惨白。
她像说着什么废话,又感慨了一遍:“原来你早知道啊。”
她生出一种被剥-光的错觉。如同自己是一条翻过肚皮的鱼,裸-裎地陷在网里。
有许多问题可以问他。什么时候知道,怎么知道。知道多少,相信多少。
但最终黎羚只是说:“所以,金导演,你会选我拍这部戏,是这个原因吗。”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金静尧垂着眼,几l乎有些嘲讽地,“因为你演技很好?”
黎羚余光瞥见年轻男人的手,修长有力,按住轮椅的两侧,如同月光下青色的山脉。
她笑了笑,说:“那不会,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黎羚轻轻地伸出手,一点点触碰到对方的手背。
试探、摩娑,再像过去的某一次教学那样,与他紧密地十指相扣。
金静尧似乎僵了一下。
但并没有躲开。
()他们的手渐渐严丝合缝地相贴,从掌根到指节。
他的皮肤太苍白,她好像深陷在雪里。
但其实年轻男性的掌心很热,温度很高。大概只是一座被薄薄的雪覆盖着的休眠火山。
黎羚感知着掌心的温度,仿佛在驯服一座纯白火山。
“……做什么。”他问她,嗓音有些低哑。
“没什么啊。”黎羚笑了笑,语气十分甜蜜地说,“只是一直以为,导演之所以选我……”
“是因为那一巴掌打得你很爽。”
-
说了这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黎羚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会被金大导演直接抛尸路边,让她爬着回去。
但他最后竟然什么都没有说,将她送到了房间门口。
黎羚说:“没事的导演,别担心,我不会在浴缸里自杀的,不过,你如果真的很担心……”
她手扶着门,还微笑地看着他,“要不要进来坐一坐?”
走廊依旧昏暗。一种死气沉沉的、近乎于垂死兽类的光芒,在年轻男人的眼底一晃而过。
他很平静地说:“不用,你睡吧。”
-
第二天早上,黎羚得知了金大导演为何在饭桌上突然离席。
竟然是因为她。
饭局刚开始不久,秦易突然又在外网诈尸,拿一个新注册的小号开直播,语气沉痛地表示,今夜,自己要讲一些“关于这个行业的大实话”。
他煞有介事地描述了一位同组的二字女演员——既没姿色、又没演技,唯一长处就是脸皮够厚、够不要脸,够豁得出去。
靠着献-身于导演,此二字女一步步地发家致富,从最普通的龙套角色,爬到了女二号的位置。
“有些人还是事业心真强啊,就是不知道她怎么下得去嘴,那么老的一个老东西,难道是有什么恋老癖……”
“老头嘛,反正每天是跟她眉来眼去,这里摸一下小手,过两天再接着拍戏的名义,陪她玩玩湿-身,说要好好栽培她,要教她演戏,还要教她做一个真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