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产之机,最纠结的,也不过是一个关口,当无法两全的时候,要大人,还是要孩子。产妇决定不了,因为她们已经没有心力,而且她们理所当然地不会选择自己。
更何况,权力已经被拿走了,太后很明白,在宫里,也许对别人会是两难,但对花束子,不会有人犹豫。
因为她贱,贱到不值得在乎。
“好了。”太后又笑了一笑:“苏麻,现在都没人来禀报,说明情况还没有你想得那么糟,快点帮我收拾好了,去看看。”
灰蒙蒙的清晨夹着湿漉漉的薄雾,太阳躲在云朵后边,也许它也在紧张,也在害怕。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她们的呼吸跟着屋子里的动静起起伏伏。
害怕和恐惧折磨着每个人,她们惊疑不定,她们想闯,想逃,左右为难,无法自保。
“是催胎药,真的,真的!”耷拉吴手扯住帐子,急得直哭。
“孩子,我知道你恨我,我对不起你,你一定要出来,一定要出来,打我骂我我都等着,你知道吗,不是你的额娘狠心,一切都是因为我,孩子,你要出来,你不要再折磨她,不要再折磨她,要恨就恨我!她已经受够了折磨,你既然这么有骨气,为什么不可以为她争口气,孩子,为她争口气啊!”慧敏诉说多遍,只盼ta可以听见。
争气的结果,是给仇人看的。
当太后的脚刚刚碰到永和宫的门槛,她就听见一阵“哇哇”的哭声。
人来人往的,脸上都带着笑,欢呼声和尖叫声,还有拍巴掌的声音,响成一片。
生了?
脸上一僵,不过片刻,已换了笑颜。
一时沉迷喜境的人们突然见她,慌没了魂,这一刹,见到他们的脸,太后如被狠狠踩了一脚。
都怕我,怕成了鬼,也许,你们都已经把我当成妖婆了吧。
心底暗叹一声,她在慈祥万分地赞道:“太好了,太好了!快,快!苏麻!”
“是大阿哥,大阿哥!”还不等她们进屋,喜疯了的耷拉吴赶在了前面:“太后,是大阿哥!”
“好好!”太后笑得合不拢嘴,激动万分,心中想得却是:“贱种,竟然活了?”
痛不欲生
来得太突然的喜事,都不愿意是真的。只是皇家的喜事,要得是普天同庆,不愿意,不喜欢,也要很高兴。并且,必须参与的那些人,还要准备上佳的礼物,前往恭贺。
“你等的机会,总算来了。”出门前,太妃盯着乌云珠的眼睛,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会儿,乌云珠正在低头,伺候她换衣,给她系最后一个扣子,因为这句话,她抬眼,像只受惊的蚂蚱,她的手,抖得怎么也系不上。一次,两次,她还能继续,到第三次的时候,她停下来。
因为她只能停下来。太妃的呼吸太近,就吹在她的头顶上。她受不了。
这些天来,都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像一颗棋子,随便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起来,什么时候又放下。
天下的媳妇都是这么过日子吗,过这种有苦难言,生不如死的日子?没有选上是我的错吗,嫁给博果尔是我愿意的吗?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是我的运气不好没有选上,我没得怨,可是,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这么折磨我!凭什么!
站在那儿的乌云珠,一句话也没说,她很安静。她的怨是被石头压制的洪涛巨浪,沉在井里,翻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