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警惕的宋老四轻车熟路驶入了西市,并没有留意到,骡车刚进西市,就有人悄悄跟了上去。
宋老四按照往常一样,将骡车赶到了那家店铺后面,将骡子捆在门口的栓马桩上,掂着钱袋子走进了店,大声道:“史掌柜,还是老样子。”
听见宋老四的声音,正在盘账的史掌柜眉一皱,低声吩咐道:“快把他请到屋里去,别让他大声嚷嚷。另外,再让上货的人动作麻利些!”
看着跑堂小跑着离开的模样,史掌柜摇摇头:改天得去寻寻主家,这人的生意他不想做了,总觉得要出事。
宋老四看到屋里的饼和饮子,忽然想到方才车行老板说的话,吩咐道:“给我也买一碗馄饨来。”
门口的跑堂有些不愿意,宋老四瞪直了眼:“怎么,我一个大客户,竟使唤不动你们了不成?”
那跑堂心中忿忿,但是想到方才史掌柜所述,也只得去了。好不容易端着碗回来,结果宋老四吃了第一口,就呸呸两声:“怎么这面这么粉,肉也腥得很,你是不是故意的。”
跑堂敢怒不敢言,出来时眼睛都红着。旁边的跑堂轻拍他的背:“放心,我们都加快动作了。”
宋老四在这里作威作福接近半个时辰,听到外头说好了,他还有些恋恋不舍。每回只有在这里,他能享受享受,回去又要被念叨了。宋老四磨蹭着起身,虽然再不愿,也只能抓了一把干果,跳上骡车。
他一边吃着干果一边驾着骡车转弯。不知是不是专注在了干果上,他并没有注意到,转弯的瞬间,一辆车从另一个方向快速驶了过来。
只听对面车夫一声让开,宋老四这才回过神来,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拉缰绳。可是这会儿避让已经晚了,只听咚的一声巨响,两辆车撞到了一起。
宋老四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然后整个人一歪,左半边身体重重砸到了地上,痛得他直接眼冒金星。等到他终于回过神来,只听一个人兜头就骂了过来:“你个没长眼睛的,我都喊你让开了,你还冲什么?弄坏了我的货,你赔得起吗!”
宋老四忍住痛爬起来,立刻跳脚道:“弄坏你的货?我呸,你弄坏我的货还差不多!”
两人立刻就吵了起来。正吵得唾沫星子横飞,忽听得有人喊道:“坊丁来了!”
坊丁?宋老四忽然想起之前他们叮嘱自己的话,立刻心中一颤,忙道:“既然我们都摔了,那便自己管自己的吧!”说着,他就弯腰去扶自己倒下的车。
那人却一把拉住他的手:“你东西还捆得好好的,我的都散开了,明明是我的损失更大。你是不是想跑?”
“谁想跑了!”宋老四眼看坊丁越走越近,忙道,“你自己捆得不好,关我什么事?”
“要我放过你也可以,这会儿就拿钱出来赔偿。”那人一只手拽住宋老四,“如果你不给,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宋老四哪里有钱,更不可能给钱,直接捋袖子:“本来就不是我的错,我不给又怎么了?”
“不给?”那人忽然将宋老四狠狠一推,左手拨开了绳子,拉着一袋就往下扯,右手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重重地扎进袋中。
宋老四跌坐在地,伤上加伤痛得他直冒冷汗。当他看到这人的动作时,面色一变,用尽全身力气奔过来。
此时那人已经拉下好几袋,见宋老四过来,他拉起最下面的一袋,锋利的刀锋一划,提起那袋一扔,登时,一大片黑色的圆果散落在地。其中有几颗,滚到了一双青黑色的鞋旁边。
坊丁头看着两人:“你们竟敢当街动手,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了?来人,把他们给我带走!”
那人这会儿开始怕了,立刻赔笑道:“我们就是一点儿误会,官爷。”
宋老四也忙求情:“官爷,我们的确是误会。我这家里开着食肆,就等香料下锅呢。若是这会儿运不回去,今日生意可就完了。劳烦官爷行行好。”
“误会?”坊丁头看着满地狼藉,冷笑道,“你们挡了多少人的路,没看到吗?”
“就是!”“人都走不动了,更别提马车了。”周围的人抱怨连连。一辆马车的车门打开,徐桃领着舒兰到了前面:“官爷,请问这里可否能通过?”
坊丁头看了她们一眼:“回车上等着去。”
“怎么办?我还跟他们约好了时辰,万一误了就不好了。”徐桃一脸焦急,“横竖不远,不若我们走过去吧。”
舒兰点头。两人刚走了两步,徐桃“不小心”踩中了一个黑色的圆果实。她哎呀一声,弯腰拾起方才自己踩到的果实,拿起来时忽然咦了一声:“这个不是阿芙蓉的果子吗?”
“阿芙蓉?”周围齐齐爆发出一阵惊呼。围在前头的人立刻冲了上来,拾起来看了一圈:“这个真的跟以前季相说的阿芙蓉很像啊!”“对啊,我记得当时不光贴了告示,季相还专门去了许多地方,教大家辨认。”
“阿芙蓉?”坊丁头双眸一眯,“这是明令禁止的毒物,你们不知道吗?这是谁车上的货?”
那人手往宋老四一指:“他!官爷!你不知道,他还把这个压在最下面的袋子里!”
宋老四扑通一声跪地:“不,不是我,我不知道啊!”
坊丁头手一挥:“都给我拿下。这辆车货也扣下!我去亲自上报府尹少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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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鱼片
◎烤干了水分后,鱼片蓬松而柔韧,回甜中带着浅浅的海味。◎
徐桃作为“认出”阿芙蓉的热心群众,和几个站得近的群众一道被带去了长安县。徐桃他们刚走到县衙门口,就见崔清晔和陆玉珂穿着官服骑着马联袂而来。
看见徐桃的那一瞬,崔清晔的目光立刻盯住她的眼睛。直到徐桃冲他点了点头,他心中的石头才落了一半,从马上跳下来,目光还不忘上下打量她。见她好端端的,这心才总算是落了下去。
旁边的坊丁却是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哪位?”这两人是穿着官服没错,但是却是青色的。放在长安城,一个招牌砸下来怕都有个穿红着紫的,青色不过最低级。
陆玉珂拿出手中的令牌:“方才西市之事,已报至三司和宰相。我奉刑部顾尚书之命,先行来此了解情况。这位是户部主事,也是奉命前来。”
坊丁见到令牌,立刻恭敬了许多:“两位上官请。”
陆玉珂点点头,又状似无意问道:“这是当事人吗?”
坊丁忙道:“这些是事发时周围的群众,我们带回来了解情况的。”
“百姓们本就受了一番惊吓,又来这边协助官府办案,理应好好对待,给他们安排下地方略作歇息吧。”陆玉珂正色着往里走去,“对了,此事发生在西市,西市令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