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將三人帶到了一處角落裡的牢房前,打開了拴在門上的鐵鎖:「世子,到了,這就是您要見的人。」
狹窄陰暗的空間內,跪著一名蓬頭垢面的男子,官差率先踏入牢房,點燃了牆上的燭台,隨後便退至門外守候。
6宛和裴盈兒一前一後進入牢房。
聶景宏原本也要進來,只是這裡面的氣味並不好聞,他只進來了一瞬,很快又退到了門口。
6宛二人並不在意他的舉動,6宛走進了才看到,短短七日未見,楚尋真消瘦了許多,臉色有了凹痕,看起來比剛從禁地出來的時候還要狼狽。
他的雙手被吊高,因此只能維持著跪在地上的動作,一刻都不能休息。
有一根鐵鏈穿透了他的鎖骨,鐵鏈的盡頭牢牢地釘在牆壁上。
6宛呼吸一滯,伸手去碰他的頭髮,楚尋真睜開眼,瞧著不怎麼好,卻還是笑了笑:「小師弟,你來看我啦。」
他瘦脫了相,身上布滿傷痕,血痂和污泥混在一起,傷口散發出糜爛的味道。
6宛鼻子一酸,從懷中摸出一瓶金創藥,想灑在他的傷口上。不料楚尋真虛弱地往後靠了靠,搖頭道:「我怕是活不成了,別浪費好東西。」
他說:「我殺了二師弟,他們已經容不下我了。」
他的二師弟,自然是陳百川。
6宛的手一抖,手中的瓷瓶險些落到地上,還好裴盈兒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手。
楚尋真看了她一眼,笑出一口白牙,「這位是?」
裴盈兒沖他一點頭,眼中有同情,她對楚尋真並不熟悉,同情他,不過是因為他此刻狼狽的處境。
「在下無墨書生,今日,是為武林門一事而來。他們封鎖了消息,不願將真相公之於眾,希望楚大俠將那一日發生的事情,包括來龍去脈,全部告知。」
聶景宏站在門口,自然也聽到了裴盈兒的話,他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你真是無墨書生?」
他還以為,6宛為了見到楚尋真,特地找了個人一起誆騙他。
裴盈兒不曾言語,楚尋真又笑起來,「不愧是書生,說話也文縐縐的。」
他轉了轉眼睛,看向6宛,「小師弟,你找他來,是為了幫大哥吧。」
6宛不說話,目露悲傷地看著他。
「別這麼看我,」楚尋真歪了歪脖子,微笑著說:「你這麼難過,是不是因為我說我喜歡你?我告訴你吧,那其實是我逗你玩的,你小小年紀,總是板著臉,一副小古板的樣子,師兄逗你,是想讓你活潑一些。」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他像是累極了,停下來喘了喘。
若在以前,6宛指定嫌他話多,可是現在,他只怕楚尋真說不出話來。
楚尋真說,原來所謂的正道,不過是一群偽君子,他們為了一己之私,勾結朝廷,對出岫山莊趕盡殺絕。
那日,江雪瀾出現在武林大會上,用的是蘭君燁的身份,他一開始便說明了,他只身前往,只為了同六派討要一個說法。
可六派之中有人為了保全自己的聲明,竟想要趕盡殺絕。
這幫人當中,便以陳百川為,言辭最為激烈。
然而正道之中不乏有真正的俠義之士,華山的寧修遠和崑崙周由當其衝,認為六派欠江雪瀾一句道歉。
寧修遠更是直言,陳百川武學資質一般,心腸卻狠毒,為了順利繼承掌門之位,竟勾結合歡宗謀害同門。
陳百川本想辯解,誰知江雪瀾也可以為寧修遠的話作證。
因為謀害楚尋真一事,他也有參與。
此言一出,四座譁然,楚尋真更是不敢相信。
說到這裡,他苦笑道:「大哥問我恨不恨他,我恨也不恨。二師弟本想取我性命,是大哥保我一命,況且,更早之前,大哥早就救過我一次,若沒有他救我,我早該去陰曹地府投胎了。」
眼見事情敗露,陳百川終於按耐不住,露出了本來面目。他本就是好大功利之人,只不過極能忍耐。
寧修遠將他所做之事公之於眾,他與掌門之位再也無緣,便對葉掌門動了殺心。
他以為,自己之所以會變成這幅樣子,全都是拜葉掌門偏心所賜。
倘若葉掌門不偏向楚尋真,他便不會因為嫉妒謀害同門,更不會淪落至此。
葉掌門生生受了他一劍,搖著頭道:「你以為我偏心,可正是因為真兒難當大任,為師深知他靠不住,不能接手掌門之位,所以對他縱容了些,而你……你糊塗啊!」
「你胡說!」
陳百川殺紅了眼,壓根聽不進這些話,拔出自己的劍,還想給葉掌門致命一擊。
楚尋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師父,不得已才出手的。
他殺了自己的師弟,葉掌門老淚縱橫,忽而仰天大笑,他這一生,只教出楚尋真和陳百川這兩個好徒兒,一個天資過人,一個厚積薄發。
到頭來,這兩人卻落得個同門相殘的下場。
他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罷了,事已至此,臨走之前,老夫還要做最後一件事。」
說完,他看向不遠處的江雪瀾,用儘自己畢生的功力,向他擊出一掌:「六派的名聲不能毀,所有的罪責與罵名,便由老夫一人來承擔吧。」
誰也沒有料到葉掌門這一手,江雪瀾臉色劇變,他知道自己是絕對接不下這一掌的,連忙閃避,即便如此,他還是被葉掌門一掌擊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