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身將6宛從肩頭放下來,等6宛的腳踩上地面,他才慢悠悠地問道:「你方才說你師父瞞著你什麼?」
鬆軟的地面上滿是枯枝爛葉,還落著些被鳥啄下來的梨子。
白底青緞的鞋子剛一落地就陷在滿地的落葉中。
6宛把自己手中的野梨放到樹下的小竹筐中,邊往前面的那顆梨樹走邊說:「孟大哥當時說,師父來武當給掌門療傷,但我去拜見掌門的時候,發現他不像是受傷的樣子。」
一路走到那棵梨樹下,6宛招呼江雪瀾趕緊過來幫忙,口中繼續說著自己的猜測:「我師父又在武當受了傷,如果真的是外人上武當來行兇,那武當不該戒備森嚴嗎?但是你看我們來住的這幾日,武當上下哪有半點大敵當前的樣子。」
不但毫不緊張,還有弟子跑來告訴6宛山中有梨樹林,無聊時可以來摘野梨消遣。
這一點江雪瀾剛來武當沒多久便察覺到了,只是他沒去拜見過掌門,不知道掌門身體無恙。
沒想到6宛能想到這一層,江雪瀾走進了些,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6宛已經走到樹下,仰起頭看樹頂的那顆野梨,修長的脖頸從灰撲撲的衣領延伸出來,是如同白瓷般的色澤。瞧他一副懵懂無辜的樣子,難道不該是個傻子嗎。
傻子能想到那些嗎?
江雪瀾眼中的傻子看著頭頂那顆大梨,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江雪瀾:「你能飛上去給我摘下來嗎?」
江雪瀾:「……」
他好歹是堂堂千機教教主,雖說背著一身罵名,但也是身份尊貴,武功蓋世。
現在有人要他用他的絕世武功上樹摘一顆野山梨。
江雪瀾垂了眼瞼,沉默地望著6宛。
6宛也收回放在梨子的目光,微微抬著臉跟他對望。
他生得端正白淨,一雙眼睛溫潤似水,仿佛有波光蕩漾。他沖江雪瀾彎了眼睛,催促道:「去呀。」
江雪瀾嘆了口氣,「非得要那一顆?」
6宛抿住嘴唇不說話,江雪瀾就知道他非得要不可了。
其實他完全可以拒絕6宛,以6宛的性格,就算他拒絕了也不會生氣,甚至不會顯露什麼失落的情緒,保不齊晚上回去偷偷在被窩裡消化一宿,第二天就把這梨給忘了。
怎麼就……這麼招人疼呢。
江雪瀾沒辦法,走過去攬住6宛的腰。
猜到他要做什麼,6宛的眼睛一亮。
「等會兒摘梨的動作快一點,我帶著你可飛不起來,磨磨蹭蹭地小心從樹上摔下來。」
6宛為了上山摘梨子,特地找程軒討了一件舊衣服,雖然是程軒淘汰下來的衣服,6宛穿在身上仍有些寬鬆。於是腰帶扎得緊緊的,顯得腰身極其纖細,江雪瀾早就想上手了。
兩手扣住6宛的腰,江雪瀾鼻尖又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氣。
這股香氣不是皂角的味道,也不是什麼熏衣服用的香料。江雪瀾思來想去,只能是6宛自小跟著姬慕容生活在蝶谷,姬慕容是神醫,自然疼惜自己的徒弟。
一定是姬慕容給他吃了什麼東西調理身體,才讓他聞起來這樣的香。
抱著6宛的腰,江雪瀾足尖輕點地面,在6宛壓抑的吸氣聲中帶他上了梨樹。
枝丫大開的梨樹被兩人踩著,樹葉撲稜稜的落了一地,6宛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影響到江雪瀾,害得兩人從樹上掉下去。
在樹枝上躍了三四下,終於靠近了6宛的夢中情梨。
6宛早早伸出了手,抓著梨子順著一個方向擰了兩下,穩穩地抓在了手裡。
「江大哥!我摘到了!」
他實在有些得意忘形,忘記兩人還在樹上,猛地轉過頭要跟江雪瀾分享心中的喜悅。
被什麼柔軟濕潤的東西擦過下巴,江雪瀾腦子空白了一瞬,雖然他及時反應過來,但落地的時候仍有些狼狽,帶著6宛後退了幾步才緩住身形。
6宛大概知道自己闖了禍,縮著肩膀不敢出聲,恨不得在江雪瀾懷裡越縮越遠越縮越小。
一把將往下滑的人兜回來,江雪瀾皺起眉頭問他:「嚇軟腳了?」
6宛搖搖頭,想了想,又點點頭。
要是他裝作嚇軟腳了,江雪瀾便不會追責他在樹頂突然搗亂,害得兩人險些摔跤。
江雪瀾只當他是真的嚇軟腳了,便把人半抱半扶著,帶回到放小竹筐的樹底下。
回到樹下,6宛把手裡那顆最大最好看的梨遞給江雪瀾,自己從筐子撿了個小一點的,用袖子使勁擦了擦,咔嚓一口咬上去。
梨肉多汁水,唇齒間浸滿了野山梨肉的汁液,6宛被酸了個激靈,張嘴吐出口中雪白的梨肉,「怎麼是酸的?」
江雪瀾失笑道:「讓你摘著玩的,現在還不是它完全成熟的時候。」
6宛有些失望地咂了咂嘴,嘴裡還是有那股酸中帶著一點兒甜的滋味。
摘夠了梨,也嘗了味道,6宛彎腰提起小竹筐,招呼江雪瀾:「我們回去吧。」
「6宛師弟!」
腳步聲剛響,穆辰就像一隻等著主人回家的大狗般奔過來,待他見到6宛身後拎著筐的江雪瀾時,急急地剎住了自己的腳步。
甚至連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不少:「哈哈,江公子也在啊。」
不過是陪著江雪瀾看了一晚上月亮,他的稱呼直接從江兄弟變成了江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