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對面還站了個身著黑色勁裝的男子,男子靠著一棵海棠樹,面無表情,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屬下惶恐。」
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可不像是惶恐的樣子。
望著他不為所動的樣子,少年面目有些扭曲,眉宇間帶著一股煞氣:「趙午!本少主不過是想去找父親,為何總是阻攔本少主!」
他已經有將近一個月不曾見到父親了……聞人語出去一趟,只帶回來一個破扳指糊弄他,教里都在傳教主死在外面了,他怎麼會相信!
想到教中近來流傳的風言風語,小少年更加暴躁,幾乎要忍不住將眼前的人一刀殺了。
但憑他的武功還做不到殺了眼前人,甚至連傷到他都很難。
少年忍了又忍,威誘兼施道:「趙護法,你看這樣如何,你送本少主出去,本少主可以不計前嫌,原諒你今日的無禮。」
原來黑衣男子是千機教左護法趙午。
趙午看起來完全不被少年的話左右,他站直了身子準備離開:「少主還是趁早死心吧,屬下不會放你出去的。」
少年咬咬牙,忽然拔出自己的劍來。
趙午只當他要砍自己兩劍解氣,正要拔出自己腰間的短刀稍微教訓下少年,不想少年居然直接將劍鋒橫在自己脖子上。
「父親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薛長老他們對我虎視眈眈,你不放本少主出去找父親,本少主幹脆應了薛長老的意,去死算了!」
「你……」
趙午卻是沒想到少年回來這一招,他皺起眉頭:「少主不該如此胡鬧。」
劍身往下壓了一點,鋒利的劍鋒劃破了一點皮肉,殷紅的血順著劍鋒的方向流淌。
少年狠狠道:「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
「教主,屬下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帶著少主找過來。」
陵州碼頭附近的一家客棧中,趙午單膝跪地,將少年是如何以自己性命威脅娓娓道來。
他和少年從聞人語那裡得知教主的行程後便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趕到陵州,為的就是能趕在客船之前到達陵州,好讓少年能夠見上教主一面。
江湖上人人都傳千機教教主江雪瀾是個相貌極為醜陋的歹毒之人,若是有不知情的人在這,便會驚訝坐在上位的人竟然如此年輕俊美,英氣逼人。
倘若6宛在這,更會驚訝勝於旁人。
因為這教主,分明就是與他朝夕相處的青年。
江雪瀾靠桌坐著,低頭把玩自己手上的翡翠扳指。
這枚扳指還是他從6宛手裡搶來的,6宛頗為鍾意這枚扳指,江雪瀾故意奪人所愛,扣在手裡不肯還給他。
在江雪瀾旁邊還站著個十來歲的小小少年,正冷眼看著告他黑狀的趙午。
江雪瀾漫不經心地聽著趙午的話,指尖輕輕撥弄著戴在拇指上的扳指。
不遠處的衣架上還落著一隻雄壯美麗的白頭鷹,正在梳理自己的羽毛。
正是因為這隻鷹在渡口盤旋不下,江雪瀾認出這是趙午馴養的鷹,於是不等船停就點了6宛的睡穴,跟著白頭鷹找來客棧。
聽完趙午的話,江雪瀾看了少年一眼,輕笑一聲:「你倒是長了能耐。」
他這一句不辨喜怒,少年在他面前完全沒有了在趙午面前蠻橫嬌縱的樣子,只不斷地拿眼睛偷偷去窺視他:「只要能親眼見到父親安然無恙,孩兒甘願受罰。」
「罷了。」
江雪瀾神色未變,沖他招了招手,「本座確實沒離開你這麼久過……來,本座看看你的傷。」
他的動作和語氣在少年眼中已經稱得上是溫柔,江雪瀾對少年並不像尋常父子那般寵愛親近,但是少年從小到大都對自己的父親非常仰慕,處處以他為榜樣,也一直都很渴望得到父親的疼愛。
少年腮幫子繃得緊緊的,有些緊張地靠近江雪瀾。
趙午更是斂聲屏氣,冷汗微冒,不知道教主玩的是哪一出。
在他的預想中,少主這麼胡鬧,教主不扇他兩巴掌已經算是對他很好了。
誰知道教主不但沒有大怒,居然十分平靜地查看了一下少主脖子上的傷口,並讓他下次不准這麼胡鬧了。
「你若是有本事,就把趙午殺了來見本座,拿自己的性命威脅別人,實在不像本座的兒子能幹出來的事。」
趙午冷汗嗖嗖,跪在江雪瀾下不敢出聲。
江雪瀾繼續說:「這種事情只許發生這一次,若有下次……」
若有下一次會怎麼樣,他雖然沒說,但是少年和趙午都打了個激靈,少年更是頭皮都有些發麻。
有些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少年嗓音乾澀道:「是……孩兒謹遵父親教誨。」
過了陵州,武當便也不遠了。
6宛靠著碼頭邊的木樁,輕輕蹙著眉頭,眼睛望著遠處青山的方向。
不知道為什麼,離武當越近一些,6宛心中對姬慕容的擔憂就更重上幾分。
究竟是什麼人……能在武當那種地方傷了姬慕容。
姬慕容與6宛分別時說過她此去十分兇險,6宛輕輕嘆了口氣,心中暗暗希望自己去了以後不要成為師父的累贅。
說起累贅,6宛低頭看了一眼佩戴在手上的紅繩,忍不住伸手撥弄上面的銅錢,嘴角露出一點笑容來。
當時在靈鶴宗撿了青年回來,確實是給自己弄了個大累贅。不過隨著青年的傷勢越來越好,倒是6宛有些拖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