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好,」6宛小小年紀,卻擺出語重心長的姿態:「你心火內熾,對傷處也不好,我明天給你熬一些調理的藥來。不過藥石只是輔助,還得你自己靜下心才行。」
如此古板無,青年輕輕嘆了一口氣,卻不說話。
6宛有意要與他開導,乾脆脫掉木屐,面朝青年盤腿坐到床上,「你有什麼煩心事,可以說給我聽聽。」
說完他自己猜測一下,詢問道:「你是不是想家了?」
上次他問青年家裡人是否會擔心他,青年的反應似乎是不好。不過思家是人之常情,青年在靈鶴宗呆了也有半月有餘,思念家人再正常不過。
有那麼一剎那,青年的臉色沉下來,周身的氣息也帶了點凌冽的殺意,6宛甚至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但也只是短短一剎,青年很快又恢復了那副懶洋洋的樣子,瞥了6宛一眼,「不想。」
6宛緩了緩神,有些懷疑剛才那一瞬間的殺氣是自己產生的錯覺。
他剛救下青年時,青年對周圍的一切很不信任,殺意外泄是時有的事情,不過很快他發現6宛全然沒有害他的心思,反而給他接骨療傷,從那以後便很少翻臉了。
6宛在他面前提了兩次家人都叫他變臉,看來他與家中關係並不好。
6宛垂眸思索,暗自思忖,看來以後不能在他面前提家人之事。
他這在這邊考慮怎麼轉移話題,青年倒是自己說出了心中不滿:「我整日窩在這房中,太陽都曬不到,沒有酒喝,也沒有人陪,簡直要枯燥死。」
沒有人陪……6宛想到被青年嫌棄的張泠泠,又想到被他的壞脾氣所嚇跑的小雜役,有些頭疼地扶了扶額。
他為什麼沒有人陪,還不是自找的嗎。
不過他說的倒也沒錯,整日窩在屋中確實煩悶枯燥。
「不如這樣,」6宛說:「明日我帶幾本書來給你看。」
6宛看的書,大都是醫學藥理,枯燥無味,晦澀難懂。青年差點被氣笑了,反問6宛:「你是嫌我不夠煩悶,所以拿你的書來給我添火?」
6宛不覺得自己的書有什麼不對,他看著青年,著實很頭疼。
這也不行那也不好,當真是個難伺候的主兒。
「那你說怎麼辦。」
「如今我也可以下床,只是不能跑跳。」青年聞言來了興致,稍微坐直了些:「你若是不嫌麻煩,可以帶我出去走走。」
若是在以前,他如何都不會因為可以出門走走感到這般欣喜,只是他也悶得太久了些,都快要忘記外面是什麼樣子了。
他不怕接骨之痛,也不懼湯藥苦口,最怕的就是這般平淡如水的過日子。
山上的日子確實枯燥無味,連6宛都有些受不了,更何況青年。
於是6宛心中生出些感同身受,點點頭:「好。」
青年終於露出點真心實意的笑容來,他原本就生得俊美,只是眉眼間常常帶著不耐,所以看起來不好相處。
如今他笑起來,整個人的氣質都有些變化。
6宛一直覺得青年哪裡不同,他雖然俊美,卻不像卓玉或者孟青陽那般風姿卓越正氣凜然,反而隱隱帶有幾分邪氣。
他對青年的身世起了點好奇心,不過青年一直不肯說自己是哪裡人,甚至連真名也不肯告訴,6宛也不好意思逼問。
第二天一早,6宛找到孟青陽留宿的院子。
孟青陽正在院子裡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舞刀,6宛沒太看清他如何動作,只見雪亮的刀光閃來閃去,看起來手感頗沉的唐刀在孟青陽手中好似沒有重量。
6宛一來孟青陽就察覺到了,但他沒有急著收刀,反而練完一整套招式才收手。
孟青陽把刀插回鞘中,他身著黑色勁裝,頭髮以金冠束起,額邊的碎發被汗水打濕了些,走到石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單手端起來一飲而盡,看起來很是瀟灑。
喝完了茶,孟青陽看向6宛:「怎麼起這麼早。」
山間晨霧微起,6宛一路從霧氣中走過來,臉上沾了些水汽。他今日換了件月白色長袍,同色紗制外衫,發色漆黑,猶如山中謫仙。
他靠在院門邊,雙手合掌放在胸前:「孟大哥,我去廚房煎藥時聽做飯的伯伯說山下有廟會。」
孟青陽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慢走到6宛身前站住,「你想去。」
他走近了,6宛看他就需微仰著頭,「想。」
孟青陽輕輕嗯了一聲,「那我去跟卓玉說一聲,用了早飯我們就下山。」
6宛眨眨眼,臉上的表情明顯是說他還有別的事。
無論是誰,被6宛這麼一臉期待地看著都不太能夠拒絕他的來意,尤其——孟青陽是個非常仗義的人。
所以他很爽快地答應了6宛多帶一個人的請求。
6宛端著水盆回去,將這個消息告訴青年。
青年卻有些不悅:「你的意思是我需要他的照顧?」
「不是你,」6宛知道他秉性有些高傲,於是說:「是我,我不認識路,需要孟大哥在身邊指路。」
青年冷哼一聲,勉強接受這個說辭,乖乖仰起臉讓6宛給他擦臉。
鎮上的廟會非常熱鬧,街上除了鎮上的居民,還是不少山上的弟子。
6宛甚至在一個攤位上看到了里外忙活的張泠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