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猶如白蛇吐信,劍光閃動間挑飛了那三枚暗器。
刷的一聲,程軒手中的摺扇劃破了具行雲腰側的布料。
具行雲狼狽地在地上滾了兩三圈,腰部的衣料被程軒摺扇上的刀刃切割,劍氣刺破皮肉,留下三道血肉模糊的傷口。
這樣下去會死在這裡……
具行雲瞳孔急縮,嘴唇快煽動,試圖召回與道姑纏鬥的傀儡:「帶我走!」
那傀儡連忙抽身,道姑看準了他有頹勢,節節逼近,在他身上留下許多道傷口。
只是這傀儡好像全無痛感,任由旁人在他身上留下傷口,撲進人群中帶上具行雲要走。
他腦中混沌不清,眼前已然全是血色,一雙眼睛似乎要滴出血來。
「咯咯……」傀儡嗓中發出混響,沾滿鮮血的大手鷹爪般扣向離他最近的那個人的脖子。
「小心!」
「不要攔他!」
6宛和道姑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卻還是晚了些。冰冷的五指猶如鐵鉗,扣上脆弱的脖子以後猛然收緊——
伴著一聲讓人牙酸的聲響,方才還活蹦亂跳的少年大張著嘴巴直直地倒在地上,一雙眼睛不甘地睜著,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眼眶。
扔掉手下失去氣息的少年,傀儡機械地扛起具行雲,幾個點跳消失在客棧門口。
沒有人再敢攔他,他滿身都是血淋淋的傷口,刀口摞著劍口,傷疊著更的傷,有些地方的皮肉都被劃爛了,看起來像是獄中惡鬼。
6宛飛快地從樓上下來,蹲下身用手指探了探那名少年弟子的脖子,隨後搖了搖頭。
他死了。
就在幾息之前,他是個嫉惡如仇的少年,毫不退縮地持劍擋在具行雲面前,試圖阻攔傀儡將其帶走。
不知道是哪個門派的弟子,哽咽著叫了一聲:「師弟……」
6宛沉默著,伸出纖白的手指覆在少年眼睛的位置,動作輕柔地幫他合上了眼睛。
他站起身,看了少年的同伴一眼,「節哀。」
地上少年的同伴眼眶已經紅了,他胡亂用手背抹了下眼睛,粗聲粗氣道:「師弟,我會幫你報仇的!」
出了這等大事,峨眉顏面掃地,徐襄冷著臉靠在太師椅上,望著垂而立的白依依冷哼一聲:「我峨眉派損失了一名弟子不說,就在你的眼皮底下,竟然還讓華山派也折了一名弟子。」
徐襄年輕時便不算是個美人,如今上了年紀,因為臉上枯瘦,顯得顴骨更高,嘴唇乾癟,一副冷厲刻薄之相。
都說相由心生,她確實也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毫不顧忌白依依身為掌門徒的情面,將她狠狠斥責了一番。
白依依低著頭不敢言語,還是明通長老看不下去了,打圓場道:「事發突然,在場的弟子又多,徐掌門也不必過多斥責。」
他道袍飄飄,面容和藹,看了白依依一眼,「再者說來,若不是白小侄及時趕到救場,說不定損失更加慘重。」
「明通道長不必替她說話,」徐襄冷冷道:「若非弟子無用,怎麼會放那賊人跑了,還折了兩名弟子。徐襄教導無方,讓諸位看笑話了。」
在場的都是各大派長老,甚至有些門派的掌門親臨,聽徐襄這麼說,青城派的長老連忙否認道:「徐掌門說笑了,那賊人敢來峨眉撒野,必定是有什麼仰仗。」
眾人跟著附和,連華山派的長老都出來替白依依求情,徐襄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些。
從掌門處回來,蘭琦華顯然心情大好,竟破天荒地哼起了小曲。
她這幾日都陰沉著臉,難得有心情好的時候,她的心腹弟子點了油燈,忍不住多嘴道:「蘭姑姑好久沒笑過了。」
昏黃的燭光下,蘭琦華斜躺在榻上翹起嘴角,絕麗的面容在燭火的映射下竟有幾分溫柔:「師父最看重面子,師姐讓她在其餘五派面前丟了如此大的臉面,這筆帳她遲早會算的。」
「對了,」她看了蹲在地上為自己捶腿的心腹一眼,「信送到了嗎,君燁有沒有說什麼?」
心腹搖搖頭,低聲道:「弟子下去送信的時候沒有見到大公子,聞人姑娘說大公子今晚大概會來,沒有說是什麼時候。」
蘭琦華靠回榻上,「這小子隨性慣了,可別等我歇下了才來。」
說罷她便合上眼,似乎準備假寐一會兒。
「姑姑,」不多會兒功夫,守在外面的弟子伸手敲了敲窗,「大公子來了。」
蘭琦華連忙起身,攏了攏衣衫,「快,讓他進來。」
「姨母。」
戴金冠著玉佩,一身暴發戶打扮,臉色蒼白的青年進門。
蘭琦華的心腹弟子起身:「見過大公子。」
青年隨意地點點頭,心腹弟子便自發走到門外去,將房門從外面關好。
江雪瀾走到桌前拖了個椅子坐下,手指漫不經心地搭在椅把上,指節處因為習武的緣故略微有些寬大。
「前些日子我聽說你受傷了,怎麼樣了?」蘭琦華走到桌邊倒了杯茶遞給他,言語中帶著關切打量了他兩眼。
「還好。」
江雪瀾端起那杯茶一飲而盡,惹得蘭琦華目露嗔意:「糟蹋好茶。」
知道自己這位姨母衣食起居頗為講究,江雪瀾挑了挑眉,將手中的茶杯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