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予華把衣服晾回家,又從天台爬到4單元,衣服全打濕了。
兩人匆匆忙忙回家,江望第把毛巾和外套拿給她:「小滿不在家嗎?」
「送回外婆家了。」
「你和你老公,關係好些了嗎?」
「好什麼,都確定離婚了,現在還在扯皮,什麼醜陋的樣子都撕出來給對方看了。」許予華的產假只到九月,她最近都在為開學做準備,一晃眼,江望第的肚子像吹氣球一樣大起來了。她問:「該買的東西,你都買好了嗎?」
江望第問:「什麼東西?」
「生孩子要買的東西呀。」
「阿鯨說他來買。」江望第低下頭,瞥向桌面,那一盤水果的果皮黯淡無光。
敏感如許予華,很快就知道江望第在艱苦維護著她和阿鯨捆綁在一起的自尊,她故作強勢說:「他又沒生過孩子,他懂什麼!不管怎麼樣,他買是他的,我幫你也買一些,雙管齊下嘛。」
江望第擔心她花太多錢,小心翼翼問:「你要買什麼?」
許予華說:「嬰兒用品我就不操心了,給你買些衛生巾啊,內褲啊,還有補身體的。」
江望第:「衛生巾和內褲很好買吧?」
許予華苦笑一下:「你生了孩子就懂了,下水管道一塌糊塗。」
江望第沒怎麼聽懂,也沒追問,她最近都不太提得起精神。
許予華坐了一會兒,看她家裡很髒,幫江望第先清理出一個乾淨的臥室,後來實在累了,掃把一收,就任由外頭邋遢去了。心想反正最後也還是要髒的。她知道懷孕的苦楚,說粗俗一些,連擦腚都難,哪裡還顧得上搞衛生。
廚房傳出抽油煙機的嗡嗡聲,咸香味困在雨天的屋子裡。沒想到江望第還會做菜,許予華從廚房門口探頭看。
琺瑯鍋里燉著白色的菌菇和赭紅的臘排骨,江望第的小手泡在盆里洗白菜,菜葉子映得滿盆水綠,那雙手白得發青,和菜杆子一個顏色。前陣子看見江望第,她還和她手邊的番茄一樣紅撲撲的。
「你缺營養呀,要多吃雞蛋多吃肉。」許予華說。
「這不有肉嘛!」江望第笑起來,「飯馬上就好了,你去看電視吧。」
許予華轉出去,把房子各處都轉了一遍,心想這房子比自己家大了一大半。轉到冰箱跟前,想幫江望第整理冰箱裡發霉的食物,她打開冰箱門,像打開一個有錢人的肚子。
保鮮層有禿黃油和芝士,咬了一口的黑巧克力,一些只在市進口水果區見過的果實,蔬菜卻只剩一顆圓白菜和一個番茄。她拉開底下的冷凍層,幾乎都是預處理的食材,認得清的有牛排和凍在鹽水裡的大蝦。
江望第捧著菜出門的時候,許予華臉色變了,端坐在沙發上,好像隨時準備訓斥她。
「你怎麼了?」江望第笑嘻嘻問。
「我問你個問題,那扇門是不是阿鯨鎖起來的?他多久才來一次?」
「有兩把鑰匙,他一把我一把,我的弄掉了。」
「你還撒謊?他家那麼有錢,為什麼把你一個人關在這裡待產?拿錢去請個保姆也好啊。」
「他家裡人還不知道我懷孕了。」江望第低下頭。
「什麼?你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許予華正生氣,顧不上整理說出口的話,「是為了錢嗎?」
她的話傷到了江望第,十七歲的女孩還不明白純粹地追求「愛情」在成年人聽來很傻。江望第立刻哭了,嘴巴像鴨子那樣一扁,薄眼皮兜不住淚珠,一顆追著一顆往下掉。
「你哭什麼?」許予華愣了一下。
「如果我有錢,你還會這樣問我嗎?」江望第想不明白,「一個本來就有錢的人如果為了更多錢和另一個人結合,是愛情,像我這樣的人愛上阿鯨,一定是拜金,對嗎?」
許予華沉默片刻,坐下來打開桌上的菜,一邊盛湯,一邊淡淡地說:「別矯情了。如果你真是為了錢,我只會覺得情有可原;如果是愛他,那我真想把這碗湯潑在你頭上。」
「為什麼?」江望第的淚止住了,於淒迷中凝望她。
「愛情之所以稀少,是因為它是兩個人的事,絕對忠貞,絕對無私。問題就在於它要求兩個人,你又怎麼能確定對方絕對忠貞呢?所以有些人對愛情感到疲倦,更願意追逐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很俗對吧?這就是現實。」許予華把湯碗遞給她,「快喝,溫度正好。」
許予華心裡清楚,她畢竟不是江望第的親屬,無權干涉她的任何選擇。
江望第聽懂了許予華的話。
第二天雨停,阿鯨再來時,她忍不住問他:「你真的愛我嗎?」
得知許予華來過,他奪走江望第大門的鑰匙,在屋子裡焦躁不安地來回走動。
「你愛我嗎?」江望第執著地追問。
「我不是不讓你出門,而是那樣太危險了。這房子也是我爸托人找的,你知道我騙他說我在這裡考研嗎?如果被我爸的同事知道,我們就完蛋了!你怎麼就聽不明白呢?!」
江望第轉過臉看他,輕輕嘆息:「知道了,以後不去就是了。」
「我真的受夠這種提心弔膽生活了。」他躺倒在床上,閉著眼流淚。
她以為自己的心變得很硬了,但還是看不得他的眼淚。她笨拙地爬到床上,拭去他的眼淚,輕聲說:「予華姐是我在槐北唯一的朋友,我真的很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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