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嘉憋紅了臉:「你平時幾點下班?我過來接你。」
她皺著眉,眉根有沒暈開的青黑粉粒:「為什麼要來接我?」
「我怕你被人欺負。我要保護你。」
「保護我?」她啞然失笑,「要真到那個地步,如果我保護不了我自己,你來也沒用。」
不論如何,周世嘉還是每天來了。他以上高考補習班為由,每天在會所附近等到12點。但她並不領情,多數時候她自己騎單車回家,周世嘉騎電單車默默跟在後面。
一個月後,在初夏涼爽的夜晚,他接到了哭泣的江望第。
她被灌了酒,醉醺醺的,在后座一邊哭,一邊罵那些老頭都是披著人皮的蛆。
「你跟他們……那個了嗎?」周世嘉問。
後頭的人愣了一下,停止哭泣:「你最關心就是這個嗎?他媽的他們捏著我的臉,摳我的嘴,把洋酒從我嘴裡倒進來……我的牙齒現在還是鹹的……我牙齒上他媽的還有刮下來的死皮……我不幹了,我寧願去死……」
她越說越醉,周世嘉不敢載她回嘉寶那裡,就近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下。
「你那個海鮮寶寶,他說愛你,他能像我這樣照顧你嗎?」周世嘉把她放到床上,幫她脫鞋。
「兩百塊錢的假貨,要你給他賣身。」
他坐在床沿,雙手托著尖銳的高跟鞋,忿忿不平地望著她。酒店燈光昏暗,照著江望第的殘妝,她眼角有淚痕,嘴唇還保持著下撇哭泣的形狀,胸口的紐扣緊繃著。
「只要有錢,你就什麼都能幹,只要是錢……」周世嘉褪去他的人皮,像狗一樣聳著背趴上去。
江望第變成了一個抽象的概念,不再是他的神女。
凌晨三點鐘,周世嘉沉睡,江望第醒了。她赤身裸體,曾經信任過的人物都如床下扭曲的內衣褲散發著腥氣。
她瞪著天花板,身體僵硬。
周世嘉的呼吸聲很吵,她聽著,想起有一天她站在花灑下淋浴,沾濕了水的小方巾蓋在臉上,鼻子吸得發痛也抽不上氣。
她想了很久,抱著自己的枕頭起身。
窗外透進廣告牌的紅光,她細心地等待枕頭在臉盆中吸飽水分,爬上床,把濕枕頭朝他的臉猛地悶上去,左邊的膝蓋按住棉被左側,右邊的膝蓋按住棉被右側,枕頭悶在他臉上,她像個三角圖釘,把周世嘉固定在紡織物里。
感覺他的四肢開始抽動時,她把頭也抵上枕頭去壓著。
江望第滿腦子都是波濤洶湧的黑色大海。她變成一條魚,在水中和一根勾住她上顎的鐵鉤殊死搏鬥,牙根咬出血,風大浪急,釣竿那一頭的人和她互相都看不清對方。
第3o章他像一個大學教授
周世嘉的脖子和臉開始充血,他捏緊拳頭,哽咽道:「她最後還是心軟了……」不等話說完,就伏在石桌上嚎啕大哭,灰塵揉進他的眼淚里,面龐一片髒污。
「所以你殺了她?」孫見智臉色發青。
他泣不成聲,只能用力搖頭。
周世嘉記得他口鼻里溢滿黏液,爬起來咳嗽、喘氣,又被她連著扇了很多個巴掌。他跪在床上道歉,想給她錢,被她推得滾到地上去磕頭。他心想,如果當時江望第讓他去舔鞋底他大概也會照做。
但她很平靜,光著身子坐在床沿。
他說,你原諒我吧,我會一輩子照顧你。
她撿起周世嘉的衣服,一件件套在身上,在沉默中踉踉蹌蹌離開了賓館。
凌晨四點的街道已經開始有行人,江望第佝僂著走在路上,昨夜的酒精還積蓄在血管里,環衛工人的乾燥竹條掃一聲,她的胃部就跟著傳來一陣陣抽搐。
嘉寶剛剛睡下,她總是戴著隔音耳塞睡覺。
江望第回到家裡,泡了一碗麵吃,一直到洗完碗嘉寶也沒醒過。
燈光一圈圈從燈泡上遞出來,飄滿房間,江望第躺在床上,對這個世界的真實性產生了疑惑。
她翻了個身,側躺在床上一條條讀sharon的簡訊,翻到阿鯨的,他說:「我今天去了4s店,想物色一輛車,你有沒有喜歡的汽車品牌?」她把手機扔出去,往被子裡一直鑽,鑽到頂住了牆,緊緊卡在床縫之中吞聲飲泣。
兼職開始的那一天,簽下姓名之前,江望第最後一次向sharon確認:我只是做服務員,對吧?
「沒錯呀。」sharon笑眯眯的。
「會要求我陪睡嗎?」她直言不諱。
「天啊,寶貝。」sharon露出嗔怪的表情,「這種事情你不願意,誰能強迫得了你?犯法的!再說,我們這裡這麼多保安,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入職以後,江望第的工作是把客人要的東西端進去給他們,有時候是煙,有時候是雞尾酒,有時候是保險套。來來往往中被路過的客人摸一下屁股是常事,當作沒發生過。
有一天,會所的女孩們在更衣室笑嘻嘻地討論一個叫鄭總的人。說他五十出頭,看起竟然那麼年輕,舉止儒雅,像大學哲學系的教授。
江望第沒上過大學,不懂哲學,對這位教授充滿了好奇和嚮往。
第二天,同事艾米把托盤推給她:「你去送酒,他在2o1,一眼就能認出來。」
那條走廊的射燈光淡淡的,江望第踩著厚厚的渦紋地毯,滿懷期待敲開那扇門。
鄭總和他的幾個朋友一齊轉過臉來看她。這是他們的一種遊戲,像開盲盒,每次門響,後面出現的可能是一個的年輕靚麗的女子,手裡的精美托盤盛滿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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