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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頁(第1页)

「我只是喝一口酒,沒什麼事。」眼睫落下濃重的陰影,遮住了眼底的光,語氣毫無起伏,像一潭死氣沉沉的湖水。

秦野皺起眉頭,急聲反問道:「可是你剛剛住院,那喝酒對你身體不好,你應該知道這一點,答應過我……」

沈言歸打斷了他,嗤笑一聲:「那又怎麼樣,喝不喝酒都是一樣的。」

「怎麼會是一樣的呢,你的身體……」

看著沈言歸輕蔑的態度,秦野搖了搖頭,說不下去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陌生的沈言歸。

沈言歸以前慵懶又散漫,語氣輕佻,像一隻嬌氣華貴的狐狸,偶爾惡作劇地用毛茸茸的大尾巴纏住人,從來沒有露出過鋒利的爪牙,此刻卻鋒芒畢露,像是站在充滿瘴氣的荒蕪之地,周身縈繞著都是濃黑又陰暗的氣息。

是沈言歸變了,還是他原來就是這個樣子?

秦野突然覺得很可笑,不甘心地反問道:「那你之前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你是在耍我嗎?」

話剛問出口,秦野就已經想到了答案。

沈言歸一向以逗他為樂,之前說過的話自然也不能當真,這根本也算不上是言而無信。

秦野有種被愚弄欺騙後的憤怒,但更多的是對他自己。

他太蠢了,像個自作多情的跳樑小丑。

他手頭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但滿心記掛的卻是沈言歸的身體,緊趕慢趕地回來是想研究沈言歸的藥膳,結果到頭來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想到這,秦野眼前難以抑制地浮現出沈言歸躺在病床上,脆弱的想片紙的樣子,實在是想不通,「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哪怕死了,都無所謂嗎?」

從小到大,秦野見慣了母親被病痛折磨的樣子,也在醫院見了太多生老病死,很多病人都在祈求著一個生的機會,姿態那麼卑微,如果死神有實體,他們恐怕已經跪在腳邊,為多活一日苦苦掙扎了,而沈言歸卻全無對生命的尊重,他把所有的東西當成兒戲,供他取樂。

沈言歸安靜了幾秒,也笑了起來,笑得肩膀都在顫抖,格外浮誇,到最後用手扶住吧檯,才能勉強站住。

「對呀,」他微微揚著下巴,依舊是那副輕佻的樣子,嘴角帶笑,眼底卻是一片死寂,「不就是喝口酒嗎,你何必這么小題大做,我能活多久,我自己心中有數,你又在那……」

沈言歸猛地閉上了嘴,用手扶住額頭,眉宇間都是痛苦。

他在做什麼?為什麼要朝秦野發火?

沈言歸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了,垂在一側的手握成拳頭,極力的隱忍著。

他現在沒法心平氣和地跟秦野解釋,怕再頭腦衝動說出傷人的話,便強行轉過身去,朝秦野擺了擺手,「你走。」

此話一出,原本怒氣沸騰的氣氛立刻降到了冰點。

秦野沉默地看著沈言歸的背影,感覺兩人明明站得那麼近,中間卻隔著一條涇渭分明的天塹,他沒法到沈言歸身邊去。

心裡的溫度漸漸冷卻,像是覆蓋著一層皚皚白雪,所有的痕跡和過去都被遮住了。

他笑了一聲,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他跟沈言歸什麼關係都不是,他有什麼資格管沈言歸,又何必在這自作多情,多管閒事?

「我先走了。」秦野的語氣像是在正常道別,客氣又生疏,仿佛兩人只是見了幾面的陌生人,連撕破臉面的價值都沒有。

秦野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

腳步聲漸漸遠去,沈言歸還維持著剛才的動作,時間的流逝變得毫無存在感,過了很久,沈言歸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用手扶住額頭,眉頭緊皺,懊惱地捶了下桌子。

他怎麼把事情搞成了這樣?!

*****

秦野整整三天沒有回來,但他的東西還在這。

沈言歸抱著手臂在秦野房間裡站了一會,長長地嘆了口氣。

秦野年紀不大,氣性倒是不小。

那天晚上吵架的主要原因在於他,是他遷怒了秦野,還說了些有的沒的,秦野會生氣很正常。

沈言歸也想道歉,只是還沒想好要怎麼開口。

他沒有向人低頭示好的經驗,怕在一時沒控制好語氣,再次激怒了秦野,更重要的是他沒想到好的藉口。

難不成讓他說「我已經死過一遍了,而且知道我是書里的炮灰,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必定要死,所以我現在怎麼休養都是沒有用的,還不如抓緊時間,做一些想幹的事情。」

他若是真這麼說,只會有兩種結果:一種是秦野,認為他還在耍自己;另一種是秦野認為他精神不好。

沈言歸想到這,表情變得更加古怪,一時之間拿不出主意。

他陷入了死循環,這些天都想著這件事,感覺被悶在了殼子裡,睡眠質量也差了很多,因為欠缺休息,頭昏昏沉沉的,太陽穴處的血管偶爾會突突跳兩下,眼前也一片發黑。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他準備出去走走,轉變一下心情,說不定能換個角度思考這件事,找出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法。

沈言歸只想一個人靜靜,讓司機把他放在市中心,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邊。

此時是白天,路兩邊的酒吧都處於休業的狀態,周邊沒有一個人,沈言歸走到小路的盡頭,才隱隱聽到了輕慢的音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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