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重新聚回牛车旁,席地而坐歇息,方才那一阵又惊又怕,又是到处跑,大伙被折腾得筋疲力尽,腿脚软。
王蒲道:“贤侄,你还真沉得住气,方才我看那公差走过来,差点没站起来跑!”
云啸道:“俺也是啊!”他不愿意把自己当时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因为那样会显得自己很凶残。“多亏了那股旋风,不然的话,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于是,众人便七嘴八舌议论那旋风是何等神奇怪异。
这时,王京越开口道:“云啸,你跟俺家非亲非故,方才那情形,你一人溜走,足以自保,可你偏要跟我们一起遭罪,你图个啥?”
云啸沉吟片刻道:“那俺还是个人么?”他本想再加上一句“更何况俺不能置京珊姊于不顾”,但终究没能说出口。
王京越怔了怔道:“云啸,如果你不嫌弃,从今而后,咱们以兄弟相称。”
云啸道:“那俺这做兄弟的荣幸之至!”能够与昔日的对头化干戈为玉帛,云啸十分开心。
当然,王京珊比他更开心。
众人缓过劲来,车队重新上路。
四更时,找了个小树林休整歇宿,云啸和王京越轮番守夜。
次日晌午,车队渡过汝水,进入豫州地界。
王蒲派王京越进上蔡城内打探一番,王京越回来禀报,说没见到缉拿反贼王蒲的海捕文书。王蒲放下心来,率车队折而向北,为求稳妥,大伙不走官道,不进城,甚至还要绕开稍大一些的镇甸,专拣偏僻道路,谨慎前行。
一路上,少不得风餐露宿,顶风冒雨,不一日进入许州境内,走到一个三岔路口,王蒲命赶车的将牛车停到路边,女眷们也都钻出车篷,大伙就在旁边的一家小酒肆里打尖。
十八个人占了四张桌子,正唏哩呼噜地吃面,忽听一个破锣似地声音道:“老乡,这拖家带口的是要去哪里啊?”
云啸一扭脸,见右后方的桌上坐着两位劲装汉子,一位紫棠色面皮,国字脸,一位瘦长脸,鼻梁上一颗黑痣,国字脸面前摆着把剑,瘦长脸旁边依着把朴刀。
王蒲见那二人正瞧着自己,答道:“去洛阳投奔亲戚。”
国字脸道:“洛阳?还远着呢。这年头路上剪径的多,可得小心些!”方才那破锣似的声音就出自这人的嘴。
王蒲问:“何为剪径?”
瘦长脸笑道:“这位仁兄一看就不是江湖上走动的,剪径是江湖黑话,意为拦路抢劫。赶巧我们也去洛阳,咱们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王蒲起身道:“如此,求之不得,多谢好意!”
国字脸一摆手道:“唉,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客气甚么?老乡姓甚名谁?家乡何处?”
王蒲答以预先编好的假名、假住址,又问:“二位尊姓大名?”
国字脸道:“我叫林中鹰,他叫海文精,我们两个是异性兄弟。”
王蒲见二人身形彪悍,神情豪爽,像是江湖上的豪杰,暗想这一路若得他们照料,定能平平安安,于是着意结纳,吃罢饭,连同他们的酒菜一并会钞。
林中鹰和海文精客客气气地称谢,不端一丝江湖豪客的架子。
云啸已经见识过王芮江、邓乾、曹落之流的江湖豪杰,猛一看,他们像是好人,王芮江慈眉善目,邓乾文质彬彬,曹落粗犷豪放,可转脸之间,便露出心狠手辣、尔无我诈的本性,令人防不胜防,那三个人,尤其书生邓乾的所作所为,给云啸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因此,他对这二人也暗暗戒备。
人心隔肚皮,这林中英、海文精来得蹊跷,说不定就是装成好人的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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