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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人马鹿为友(第1页)

毫不夸张地说,自1977年年底到1979年12月这段时间是我整个人生中一段十分难得的幸福时光。在此期间,我整日“与马为友”,“以鹿为伴”,悠哉乐哉地就像个“活神仙”。

二分场鹿苑长3oo米、宽2oo米,总占地面积6万平方米。四周建有2。5米高的围墙,共规划建有公鹿苑区、母鹿苑区、鹿茸收割区、饲料调配区、后勤服务区。鹿队队长是邱元志,前后勤人员有杜培光、郎春彦、王云信、台运芳、台运花、杜培东、王修礼、小顾、王树森、张春新、鹿跛子、台砚亭、董国文、小贾,外加我总共16人组成。当时共有梅花鹿存栏11oo只,其中公鹿65o只;母鹿45o只。

公鹿苑区在整个鹿苑的南侧,东边是两扇木制大门,正对大门从东到西是3oo米长的一条3。5米宽的廊道。在郎道的北侧每隔3o米是一个南北长4o米的1o个圈舍,其中圈舍靠北墙三分之一面积沾有房盖。每个圈舍的间壁墙都是用红砖砌的花墙。每个圈舍中央有一个长3o米、高o。6米用红砖水泥砌筑的料槽,每个鹿圈西南角都建有一个高o。5米有烟灶且给鹿提供饮水的大锅,并附带一个从墙外往锅里倒水的水槽。整个鹿苑在中间部位有一条宽3米从南至北的走廊,那是鹿队人员专用工作通道。

我与杜培东、王修礼、邱元志,王树森5人负责9个公鹿圈舍的日常管理,除队长邱元志负责1个鹿舍外,其余每人管理2个圈舍,每个圈舍装有梅花鹿75只。此外,公鹿野外放养组组长兼“领鹿员”是王修礼;杜培东跟我是职业骑马“牧鹿员”。王树森虽属公鹿苑区饲养员,但他另外一份工作是跟台砚亭学“炸茸”。我负责的两个圈舍位于公鹿苑区东属第1和第2号圈,与我为邻的是杜培东。

我在鹿苑的常用工具是:“一匹马来一杆鞭,一把扫帚一只锨;15o只公鹿常作伴,两只水桶挑在肩”。

梅花鹿舍饲管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不容易是因为它不象牛马猪羊那么“皮实”,而是相当骄性的东西。此外,由于梅花鹿的人工训养史相对较短,它的野性还相对较强,只有摸透它的生活习性和规律,才能做好舍饲和野外放养管理。为此,场长兼技术权威魏屏凡早就制定了严格的工作规程。而鹿队每天的工作节奏也是对应梅花鹿的作息规律设定的:即每天零晨3点先要给圈舍饮水大锅刷洗干净,淘去剩水换上新水并点燃锅灶;其次清扫圈舍将鹿粪和草梗用独轮平板车装车运出;然后是给3o米长的料槽布撒细料。完成上述环节工作约需2。5小时。上午9点至11点是野外放养时间;中午11:3o给鹿舍食槽布撒精细午料;下午1点到3点是野外放养时间;晚上8点给食槽布撒细料并加喂洋草。综上环节,除上午下午各2小时野外放养须视天气情况而定外,其余均属雷打不动的定式程序。

说了这么半天都是梅花鹿舍饲和野外放养的常识性内容,下面我要书归正传正式开讲我与鹿和马之间的几个故事:

故事一:关于“我与鹿王的较量”。提起64号“鹿王”,整个鹿队的人没有一个不头疼的。这家伙长得健硕、威武、凶猛、霸气。它所以能成为群鹿中的“王者”,可是凭真本事斗出来的。

说来我的命可是真“好”,刚到鹿队上班第一天就得面对那个“凶狠的家伙”。此时,对于我这个“生虻子”来说,我甚至都不敢想象是否有人授意把64号“鹿王”故意调到了我的圈舍。因为我知道,此时除了“偏向虎山行”一条道外,别无他路可走。

第一次要与64号“鹿王”打交道要说心不“突突”是假话,但为防万一我还是与相邻圈舍的杜培东老哥打了个招呼,意思是若我一旦被“鹿王”弄伤给我从圈舍救出即可。杜老哥对我初次接触“鹿王”也是很担心的,在零晨上班的路上他就提示过我一句:“衣服穿厚点、鞭子抽准点、离墙远一点。”在我看来,这就是杜培东老哥教给我的“防身术”哇。剩下的事就看我的悟性和本事了。

当我挑着一担水走到1号圈舍输水口放下挑子,透过了望口朝圈里一瞥,“嚯”!那个凶神恶煞般的64号“鹿王”正靠着水泥食槽在那蹭痒痒呢!于是,我拎着短鞭打开圈门就进了圈舍。深秋时节的零晨时分夜还是很暗的,好在有鹿苑水银灯和圈内3个小灯照着什么都能看得很清楚。见有生人进了圈内,“鹿王”只是瞪着眼睛愣愣地看着我并没有立马向我起攻击。我也没有跟它摆出敌对架式,只是一边向大锅走去淘刷剩水,一边警惕地望着“鹿王”。当我用4齿洋叉划拉昨夜鹿吃剩的豆梗填进锅灶弯腰刚把火点着,“鹿王”猛地向我冲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高便跳到锅台上,让“鹿王”扑了个空。但“鹿王”并不甘心,只见它两条后腿踩地,又用两条腾空的前腿来扑打我,于是我又飞身蹿到了1号与2号圈间隔的花墙上,然后回身照着“鹿王”的头“啪啪”就是两鞭,疼得“鹿王”转身跑到圈舍东墙下仍用一双凶恶的眼睛愤怒的望着我……。

我也没再继续搭理“鹿王”,走出圈门把放在外边的第一挑水顺着水槽就倒进了大锅里。然后把短鞭插在腰间,拿起扫帚、平锹,推着独轮平板车又二次进了鹿圈开始清扫圈舍。另据邱元志队长告诉我,在清晨扫圈时独轮平板车是防范公鹿顶人的最佳武器,即便是最顽劣的头鹿经过5次攻击仍不能达到目的,它自然就会放弃攻击。现在64号“鹿王”前两次攻击已经落空,那么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会伺机对我再下狠手。果然,当我把一号圈清扫完一半的时候,那个可恶的家伙突然又向我难了,但它的这次攻击也暴露了它的“短板”,即动作笨拙而缓慢。只见它朝我猛地扑来,我迅推车直接迎了上去,只听鹿王“咣当”一声把车跟我顶翻在地,这要是不隔着1。5米长的平板车就是不把我顶个半死,恐怕也得顶成“重伤”。鹿王见车翻了,人倒了以为达到了目的,没有连续攻击。鹿王的这一轮攻击,虽然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但还是惊出我一身冷汗,并把右手的手背给擦破了一块皮。尽管在这一轮对抗中我略显劣势,但在鹿王面前我没有胆怯,依然抱着扫帚继续清扫剩下的半个圈舍。就这样,直到我把两个圈舍全部清扫完毕,上完水,填完细料,鹿王都没再向我起攻击。但我知道,我跟鹿王之间的故事肯定没完,更精彩的片段一定还在后边……。

打这以后,一有空儿我便以“不耻下问”的劲头儿,粘牙道齿”地向杜培东老哥讨教。一次,在野外放鹿时,杜培东突然从兜里掏出一缕鹿皮“鞭鞘”塞到我手中,随后神密一笑说道:

“孝章啊!我给你的这缕鞭鞘是俺培光大哥亲手熟的,不管多皮实的鹿都架不住3鞭子。你只要把短鞭练好,再凶的鹿王也得乖乖的!”

谢天谢地,杜培东老哥终于把制服鹿王的“秘诀”传给了我!现在该说说那缕“鞭鞘”的事了。杜培东的兄长杜培光就是农场第三届田径运动会的“马拉松冠军”,现为母鹿苑区“组长兼领鹿员”,与“牧鹿员”郎春彦、王云信外加“仔鹿接生员”台运芳、台运花姐妹俩共同承担着母鹿苑区的舍饲与放养管理。而那缕“鞭鞘”则是杜培光用最优质的“鹿背皮”经过多道工序加工特制的“鞭鞘”。在所有的鞭鞘中鹿皮鞭鞘是最“抗用”的。而如今杜培东给我的却是“鹿背皮鞭鞘”,其内中含义可就不一般了。为了验证“鹿背皮鞭鞘”的品质,当天中午我便背着鹿队的人在鹿苑库房里的一根上锈的铁管开始试鞭了。我先用我系着普通“鞭鞘”的短鞭“啪”地冲铁管甩出一鞭,待收回鞭尾一看,“普通鞭鞘”已被克得只下个小茬儿。接着,我又换了一根“鹿背皮鞭鞘”朝着铁管“啪”地又是一鞭,待收鞭一看“鹿背皮鞭鞘”完好如初,只是最前端能看到爆开的细细的纤维丝。接着,我“啪啪”又试了两鞭,收鞭一看跟第一鞭的情形一样,直到此时我终于在心中深情地默喊了一声:“谢谢了!我的杜培东老哥!”

第二天零晨3点,我又跟第一天一样身穿二棉袄,腰别短鞭,手拎4齿洋叉进了1号圈舍。此时“鹿王”昂着头,鼻子喘着粗气离老远就开始跟我示起威来。此时我气定神闲地根本没在乎“鹿王”的一举一动,继续刷锅往外淘着剩水。但直到我用在圈内划拉到的鹿吃剩的豆秸梗把锅灶填满并把火点着,“鹿王”依然没向我起攻击。于是我接着扫圈,可直到把圈舍扫完了它还是没有反应。但我知道“鹿王”还是在等待时机,它可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松地放过我。当我拎着料桶开始从北向南布撒细料,其它公鹿6续向料槽走来之时,“鹿王”突然隔着料槽猛地跃起,以“猛虎下山之势”向我飞撞而来……,见此情形,我扔下料桶迅即把身子伏在料槽之下躲过了“鹿王”的凌空一顶。真是太弦了!我真没料到“鹿王”会搞这么一出突然袭击。只见扑了空的“鹿王”很快又转回身来正要对我继续起攻击时,我“啪啪”向它的脑门甩出两鞭,直抽得它闭着眼睛出“嗷嗷”的叫声溜到西墙根转磨磨去了。直到此时,我紧张的神经才算真的放松下来,因为我知道在与“鹿王”的较量中我赢了!

其实,我深知从我进入鹿苑那天起,就有很多双带有不同眼神的目光聚焦到我跟“鹿王”的博弈上。想我好的人当然希望我战胜“鹿王”;盼我倒霉的人看到我在“鹿王”面前一败涂地才解恨呢!这也正应了佛家“善有善报”的说法,因为我一向常怀善念,常行善举,常布善施,故苍天保佑才让我终于闯过了这道人生“关隘”。

故事二:“28号蒙古马被卖掉我哭了”。刚到鹿苑第一天上班,鹿队就把一匹枣红色的28号蒙古马分给我当了坐骑。这可是我人生第一次骑马。骑马跟驾车一样不掌握基本要领可不中。所以,当我牵到28号马后,我在第一时间就咨询了我在鹿队母鹿苑区当牧鹿员的密友王云信。论年龄王云信比我大2岁,他跟我共同的爱好是喜欢看书。他是鹿队老人,对28号蒙古马的情况颇为了解。据他讲,别看这匹马个头小,但却是鹿队4匹放鹿马中最“透珑”的一匹,是从九龙山军马场买来的一匹部队“下架军马”。优点是马龄小、牙口好、毛色正、耐力好、度快;缺点是,有点毛楞,人骑上马背就想跑,初学骑马者驾驭此马必须牢牢勒住马嚼子。另外还要格外注意的是,此马左前蹄“打过铁”(受过硬伤),路跑多了容易“卡前”摔伤骑行者。听完王云信对28号蒙古马的情况介绍后,我对这匹马可谓“既爱抚又怜惜”。我爱它长相俊朗,英气勃勃,脾性通透,奔跑如飞;我怜它命运多舛,惨遭淘汰,因左前蹄“打铁”,沦为普通放牧马。由此可见,人有好歹之分;马亦存良莠之别。寰宇之间,万物同理呀!

自打我成为一名养鹿工后,我便打心眼里爱上了28号蒙古马。由于事先了解了它的脾性,所以第一次骑上马背的时候我把马嚼子勒得特别死。利用第一天上午和下午两场野外放养4个小时的时间我一直骑着以快走的方式练习骑马。正像王云信说的一样,骑乘28只要勒住嚼子就不会出现闪失,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跑。

由于初学骑马,加上第一天骑得时间过久,我的屁沟全被膻坏了,一走路疼得要命,但我必须得咬牙挺着,还不能把痛苦的样子给同事们看到。另外,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母鹿苑区的另一位“牧鹿工”董国文在骑马方面也教给我不老少知识。经过同事的帮助及个人的参悟尝试,我只用了一周功夫就基本掌握了骑马的基本要领。

在一年春夏秋冬四季中,公鹿有两个时期最难管理:一是每年四、五月份的母鹿情期,每到这一时期在野外放养时,公鹿仅凭嗅到的母鹿体味即能离群去寻母鹿完成自由交配。其实每到这时,鹿队都会分批次把优选出的种公鹿集中到一个圈舍先吃几天“小灶”,然后送入母鹿圈舍进行自由交配。尽管如此,一些耐不住寂寞的家伙总还会偷偷离群去寻找母鹿进行交配。每到这时,我们骑马的“牧鹿工”就得没完没了的来回跑个没完了。二就是每年的五、六月份在公鹿新茸刚刚冒芽,“鹿花盖”欲托未托之时,由于奇痒难耐,需严格控制公鹿顶架造成茸盘损伤影响鹿茸收成。唯一办法就是“死看死守”。届时,鹿队全体工作人员均要下沉圈舍一周对公鹿实施“全天候”责任包保。

在我的记忆中,1978年总共出现了两次让我心爱的28号蒙古马在野外放鹿拼命奔跑撵鹿的情况:

第一次是1978年5月下旬的一次野外放养。依照惯例公母鹿两位放养组长要各自告知对方本次野外放牧区域,并错开公鹿要比母鹿提前半小时的出牧时间。正常情况下照此惯例实施公母鹿群的野外放养一点事情都不会生,但因此时正是公母鹿的情期,由于生理原因公母鹿都想快寻得异性完成繁殖交配。故每到这一时期,魏场长对4位“牧鹿员”的要求就是尽最大努力把公母鹿的自我“寻偶交配率”控制到最低水平。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证“新生仔鹿”的繁育品质和有效防控“近亲繁殖”。

本次野外出牧,领鹿员王修礼走在前面吹着口哨,背着料兜,出了鹿苑大门就把“鹿王”带向了去往岗西的草甸子。王修礼是一位看上去能有35岁左右的长得十分瘦削的山东人,他为人谦和、心地善良、老实厚道、技术精湛。在我到鹿苑工作后没少在暗中帮助我。当时我们两家的特殊缘份还在于王修礼的母亲也久居江城市江南建华,故我的母亲常跟他的母亲在一起“拉瓜”。就这么一来二去两家成了非常贴心的近邻。王修礼大哥别看跟杜培东一样长得十分瘦弱,但干起鹿苑的活儿来可是“玲珑剔透”老尿性了。他是从旺清随鹿群一起迁过来的,是一位饲养经验老道,责任心极强的模范“养鹿工”。

做为领鹿员今天他先把公鹿群带到岗西草甸子是由今天的“西南风向”决定的。因为这个风向公鹿在上风头嗅不到母鹿情散出的体味,能确保公鹿鹿群相对稳定。弊端是可能诱个别母鹿“寻偶离群”,因此时母鹿的野外放养正在公鹿的反方向草甸上。为此,长相黢黑,小眼巴鸡的鹿队队长山东人邱元志对我们“放鹿员”近期的要求是:尽可能趋离母鹿不让双方达成自然交配目的。

那一天上午,天气晴好,和风习习。向草甸子的远处望去,大地已泛出一片新绿。此时,“人马鹿”的情绪都好极了。因为都是刚刚摆脱苑囿束缚和迎来自由吸纳新鲜空气的畅快,所以“人马鹿”都想趁此大好时光一齐放松一下。此时,我骑在28号蒙古马的背上,悠然自得地尾随着鹿群在草甸上一路向西徜徉而去。放眼鹿群,此时正是茸鹿“鹿花盘”的脱盘期。“鹿花盘”是上一年度鹿茸锯下后自然长成的“钙化骨”。要不咋说“梅花鹿一身都是宝”呢!就连这一时期脱下的“鹿花盘”磨成粉泡酒喝都有非常神奇的消炎功效。故领鹿员和放鹿员在这一时期野外放牧时还额外担负着一项往回捡拾脱落“鹿花盘”的任务。

瞧吧,今天的梅花鹿看上去格外欢实。它们嬉戏着、跳跃着、打闹着,一会儿这边是仨顶俩,一会儿那边又是一顶仨。遍观整个鹿群今个儿最神气最牛逼的还是64号“鹿王”。它就象个人类社会的“黑帮老大”不怒自威,任何一只公鹿都不敢靠近它的跟前儿。此时,整个鹿群已基本换完毛,每只鹿都象披上了一件“花衣”漂亮极了。直到这时,梅花鹿似乎才能用它们美丽的外表告诉人们:人能分三六九等;动物也同样存在优等与劣等种群之分。此刻的梅花鹿群在蓝天白云下的草地悠闲地游动着,它们忽而低头觅食,忽而又一起仰头翘望,整个画面是那样的高雅、闲适,让人望去简直欢喜得无法言喻。

上午1o点半光景,当我们公鹿野外放牧三人组赶着鹿群走上回程之时,突然老远地望见在东北方向5里开外正有一人骑着一匹白马追赶着一只母鹿飞快地朝我们鹿群跑来。看到这幕情景,我们三人都知道可能要生什么情况。只见领鹿员王修礼大哥朝我把手一摆。不用说了这对我就是无声的命令。我用两个马蹬朝28号马腹轻轻一磕,俯身把马嚼子一松,我的28号蒙古马便象离弦的箭一样迎着5里外的那头母鹿飞地跑了过去。这28号马真不愧是一匹经过特训的“下架军马”,它就象百米短跑运动员一样充分体现了它的“两快”特点:一是“抢跑”出奇的快;二是在1o米后“加度”特别快。这是我自打骑用28号马以来次见识它快如闪电般的风彩。其实,马只有在快奔跑中才能给人带来痛快感。此时,我伏在马背上,风在耳畔呼啸,天地也似在摇动,马最快时马腹好象就要挨到地面一样。正是这次放马狂飚,才让我想到了当年成吉思汗率领蒙古铁骑横扫中亚东欧的威武和霸气,以及大英雄“木华黎”率领4万蒙古铁骑一夜奔袭6oo里一举荡平花刺子模都城所建立的不世之功。也正是这次体验,才让我弄懂了能征善战的蒙古人为什么要把马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深刻道理。因为历史已经证明: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雄图伟业都是骑在马背上实现的。确切地说,他是一位独一无二的伟大的马上政治家、军事家、战略家!

也就3分钟的功夫,我的28便跑到了那只母鹿的面前。此时母鹿已累得口吐白沫,气喘吁吁。紧随其后骑白马追来的董国文也已累得汗流浃背。跑到这个地步鹿和马的度都降了下来。于是我开始左右拦截,还别说关键时候还是我的鞭子管用,重重地两鞭子抽过去,终于改变了母鹿的奔跑方向,随后我便把马停下来,剩下的活儿就交给董国文了。

当我骑着28号马一路碎步刚走回鹿群的时候,又见杜培东老哥骑着他的青鬃马朝东北方向迎了过去。我回头一瞧,噢!那边又有一头母鹿跑到距离公鹿鹿群还有3里远的地方,而且后面还没跟来撵鹿的人。见此情形,我立马开始在前面兜着鹿群往东南方向走,以控制公鹿跟母鹿遥相呼应。然而,一切都晚了。当杜培东迎上那只母鹿时,它距公鹿群只剩下1。5华里了,母鹿不仅看到了这边的公鹿,而且这边的公鹿也看到了母鹿。这下可麻烦了,一大群公鹿突然看见一头母鹿跑来,一下都齐刷刷地把脖子扬了起来,有几头鹿甚至已按奈不住泄的燥动了,若不是我在前边来回用鞭子拼死狂拦,这帮家伙或许早就冲过去了。由此可见,整个鹿群里的每只公鹿都是无比渴望获得与异性交配权的;而母鹿也同样都渴盼享有生育权的。然而,它们的这种权利却恰恰被另类的一种霸权行为给彻底剥夺了。从某种意义上讲,不论是人类社会,还是动物世界,其实每时每刻都在生着为争取和扞卫自身权益而正在付出巨大的生存代价。

该生的事情总是要生的。那头不惜以牺牲生命想获取一次自由交配权的母鹿已经冲到了公鹿鹿群的近处。欲火难耐的公鹿们开始骚动起来,但见以64号“鹿王”为的1o几只公鹿似乎已做好了随时交配的准备。

当那只母鹿跑到距离鹿群只有5o米的时候,无论我怎么用鞭子抽打,以鹿王为的1o多只挑头的公鹿还是一齐都朝母鹿围了上去。动物是绝对有动物的规矩的。在面对一只母鹿的情况下,次交配权只能归属鹿王,这也正应了人类社会“东西少可领导”的“口头禅”。其不知动物世界也同样是很讲“长尊有序,先尊后卑”规则的。

只见那只跑进鹿群的母鹿也是很有观察力的,它好象事先约好似的直接就亲昵而又顺服地走到了鹿王跟前与其交颈、磨蹭、对望。恰在这时,母鹿放养组的王云信骑着一匹黑马来找这头母鹿了。此刻,母鹿因已实现目的,故王云信没费多大劲就把母鹿赶离了公鹿群。一看母鹿走了,有一只苦等了许久楞是没捞着交配权的公鹿不干了,不论我怎么用鞭子阻拦,它仍象疯了一样去追那头母鹿了……,无奈,我只好提马从后面追了过去。当王云信赶着那头母鹿走离鹿群约有1oo米的时候,公鹿终于追上了母鹿。要知道母鹿在情期对公鹿的性要求可是来者不拒的,所以在公鹿快要跑近它时,它已基本做好等待交配的心理准备。此时心急如火的倒是那头公鹿,只见它圆瞪着两只通红的眼睛。达到了交配目的公鹿,立刻安静下来,但那头母鹿却出了“吔吔”很似痛苦的叫声。于是,我跟王云信各自分别赶着自己负责的公母鹿往各自的鹿群走去……。

两天后,当我再一次和王云信碰头时,他悄悄地告诉我说,两天前那只跨群寻求“自由交配”的母鹿,已丧失产仔功能,故所剩价值只能是宰杀吃肉了……。听到这个消息,不知为何我的内心顿然涌起一阵酸楚……,觉得那头母鹿简直是太可怜了,竟然为了一次偷情却把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时隔不久,再次传来那头母鹿被淘汰宰杀的消息。我是最爱吃包“鹿肉蒸饺”的,但我却没有去买这头母鹿的鹿肉,因为我怕吃了鹿肉会勾起我对那最后残忍一幕的再次回放……。想到这里,我只能心情低落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次是1978年9月2o日,我骑“28号马”长途跟追“1o1”号离群鹿的事。

根据鹿队的整体工作计划安排:当天零晨4点在公鹿吃完早料后,公鹿苑区的全体工作人员要全员上阵完成对1o头公鹿集中实施5头“二杠”、4头“三岔”和1头“砍头茸”的鹿茸采收任务。此项工作是全鹿队的重中之重,故所有工作人员均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准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我的1号圈1o1号鹿、2号圈的8o号鹿是两只被选定采收“二杠茸”和“三岔茸”的对象。当清晨4点到来时,我按要求将1o1号和8o号公鹿从圈舍中用短鞭分别“刁”到了公鹿苑区东西3oo米的廊道里。同时,杜培东、王修礼、王树森、邱元志也都把各自圈舍的“采茸鹿”全都赶进了廊道里。其中,今天的“砍头茸鹿”是由江城省参茸公司与鹿场魏场长共同洽商选定的,那是一头进入壮龄和老龄之间的跛腿公鹿,若非“跛腿”本次制作“砍头茸”肯定是轮不到这头鹿的。鹿苑“采茸作业区”在母鹿苑区东西长廊的最西端。此时,母鹿苑区的工作人员杜培光、王云信、董国文已把通往“后勤保障区”廊道和“母鹿苑区”东部过廊的大门全部关闭。很快,1o只公鹿便被连逼带撵地赶进了母鹿苑区东西廊道的西半段。“采茸作业区”的空间面积跟一个正常圈舍的面积差不多,约有8oo平方米。其中北部约24o平方米区域是建有房盖的“采茸工坊”。内部墙壁、顶棚、工作台面、除尘、给排水及相关配套设施均按国家卫生标准规划建设。在“采茸作业区”南三分之二区域是用落叶松圆木和6分厚木板搭建的全封闭“回”字形廊道。在这条回廊的尽头就是“采茸工坊”。进入到工坊的鹿,其最终命运只能是“听之任之”,或被采茸,或被砍头。整套装置每天可完成对2o只梅花鹿的集中采茸。

为防止多头茸鹿挤在一起撞碎撞断鹿茸,在总长约2oo余米的回廊中总共可间壁出单独容纳3o头茸鹿的空间,每间长3米、宽2米、高2。5米。当1o只茸鹿全部进入回廊后,我们公母鹿苑的6位放鹿工全都站上了回廊的顶部监管着1o只茸鹿的一举一动。

根据圈号排序,第一个进入“采茸工坊”被采茸的是我1号圈的1o1号公鹿。此时,它在采茸工坊中已被前后左右上下6条皮带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地把整个头部和“毛茸茸粉红鲜嫩的二杠鹿茸”露在外边。这时“锯茸手”台砚亭和助手王树森及台运芳、台运花都身穿白大褂进入了“采茸工坊”。

众所周知,鹿茸血泡酒可是包治百病的良药。而在鹿茸中“二杠茸血”又是最好的。所以,今天一早我就偷偷塞给了王树森一个小瓶子,求他一定要帮我接一瓶1o1号鹿的“二杠茸血”。这个可能就是我在两年养鹿期间的一次极不光彩的“以权谋私”了。好在还有个情有可原的理由,是拿回去加朱砂泡酒给母亲活血治疗心脏病。不知是母亲没坚持经常喝,还是鹿茸血根本就没有那么神奇,我可爱的母亲到了61岁那年还是因突心脏病永远离开了我们。

9只公鹿的集中采茸大约用了1。5个小时就采完了。最后一只就是对那头跛腿公鹿采收“砍头茸”了。其实对鹿实施砍头除了略显人性的残忍外倒是很简单的事。操作程序跟其它采茸鹿一样:先是五花大绑使其动弹不得,然后由两人把头;一人端盆接血;一人用钢锯锯头,程序就这么简单。

早晨从家里出来时就跟母亲说好了,中午等我回来吃砍头鹿肉蒸饺。大约早晨7点光景,我就忙完了鹿苑的工作,然后回到后勤休息室,见了王树森接过鹿茸血,买上2斤砍头鹿肉,顺便在电机井接了一担水就朝家走去了。由于早晨全队忙采茸工作,按照惯例上午9点至11点的野外放牧自然也就取消了。

回到家后,5岁的小妹于丽正哄着2岁的外甥女金巍在炕上玩呢!老妈正坐在炕沿边上摘芹菜准备中午包砍头鹿肉蒸饺。自打到养鹿队工作,每天早晨的5点到8点就成了我固定的睡眠时间。今早从3点一直忙到7点真的是很累,于是吃了口饭在小北炕连衣服都没脱就呼呼地睡过去了……。

中午11点半,小妹于丽把正在睡觉的我叫醒了。此时,母亲正在厨房大锅的盖帘上往盘子里捡蒸饺呢。话说这“砍头鹿肉蒸饺”就是不同凡响,它的特点是“鲜香不腻”。同比牛羊猪肉,它是顶级“低脂高蛋白营养健康型”肉类食材,长期食用不胖人、不勾病、体能充沛。在我的一生中,骑马放鹿那两年是我饭量最大时期,有时一天吃5顿饭肚子还觉着是空落落的。这一切皆因“骑马放鹿”是天底下最消耗“卡路里”的一项特殊工作了。现在看来,当年蒙古大军能骑在马背上横扫中东欧,左冲右突,来如闪电去如风的“秘密武器”,就是由于每名士兵都身带两只皮“囊”:一只盛水;一只装牛肉干,使其能在个把月内不须离开马背照样能够行军作战。请问,跟这样的军队长期对阵岂有不败之理?正因如此,成吉思汗才让那一时期的斯拉夫和土耳其人都乖乖臣服于自己的马下,国家版图最大时竟高达三千余万平方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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