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赤夜央一脸惊诧,“此人来东宫做甚?长灵殿相距东宫有些距离,若非外面喧闹起来,儿臣都不知东宫失火了!难道这火,是此人所为?!”
黎后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插话道:“央儿……慎言!”
姜燕燕本还觉得赤夜央的反应挺妙,结果被这么一提醒,倒想起来暗黎唯黎王之命是从,赤夜央这话倒像是在质疑黎王了。她从赤夜央怀里悄悄探出头来,果然觑见黎王黑着脸一言不。
赤夜央却恍若未觉,疑惑道:“母后何意?”
黎后一怔,随即轻叹了口气,蹙眉苦笑,摇了摇头,却没有吭声。
姜燕燕觉得赤夜央似乎将她箍得紧了些,她刚想稍稍挣一下,便闻他扬声道:“君要臣死,父让子亡,莫敢不从!”
姜燕燕听得一惊,倏地抬头看他,不知他好端端的怎么又来了脾气!
“你个孽子!说的什么浑话?!”
黎王暴怒拍案,指着赤夜央气得抖。黎后见了,连忙解释道:“王君息怒,想来央儿也是有些慌乱,这才口无遮拦……”
“好奇怪啊!”姜燕燕探出头来,瞪大了眼睛,“东宫戒备森严,怎么就突然着火了呢?还恰好烧死这个人!”
黎后请罪的话还没说完,黎王正怒火中烧,被这么一打岔,都齐刷刷向她看来。
姜燕燕缩了缩脖子,本想跪拜磕头,结果扫了一眼地上的尸身吓得一抖,又躲到赤夜央怀里去了,战战兢兢地闷声道:“灵襄关心则乱口无遮拦,望王君、王后恕罪!”
又是一阵沉默。尔后,还是黎王的声音响了起来。
“行了,长辈面前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来人!”黎王指了指那暗黎尸身,“抬走!”
很快便有人将那尸身抬了出去,姜燕燕连忙磕头谢恩:“谢王君体恤!”
黎王虽还板着脸,神色却缓了下来,道:“承乾殿被天雷劈中,大火由此而起。”
天雷?!
姜燕燕一下子恍然,是那怪异的雷声!方才那异样感应也是与此有关,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
这不,一直插不上话的天官小宰总算逮着了机会:“雷击东宫,恐是天象预警。恕微臣直言,小王君该自省言行,以期不危国运。”
听了这话,黎王正颜厉色地看着赤夜央,便连黎后都只是默不作声地叹气。姜燕燕心中暗哂,寻常人家的孩子若是屋子被雷劈中烧了,能侥幸逃脱该是皆大欢喜,搁这王宫里头倒成了罪过了!
她同情地看向赤夜央,在这么个没人情味的地方长大,难怪长成了这么个喜怒无常的小暴君。
眼看着小暴君俊眸一眯就要作,姜燕燕心中直叫苦,谁让她上了太子这条船,总不能坐视翻船而不理!
于是她连忙暗暗拉住了赤夜央,拍着胸脯抢话惊呼:“好险好险!若非机缘巧合小王君去了长灵殿,就要被这火给……啊呸呸呸!”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宰:“这大难不死,难道不正说明小王君福泽深厚么?受大黎庇佑,为何反而要自省?!”
小宰被她这么一番抢白弄得一愣,随即皱眉道:“郡主此言……”
“再说了,这是王君的家事,怎么就扯到国运了!”姜燕燕却不给他辩驳的机会。
她回过头来对着黎王行了一礼,接着道:“小王君的住所被火烧了,王君及王后忧心如焚赶来,关心则乱,小王君死里逃生也是心绪不定,父子间说了两句重话,回头说开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怎么就要影响国运了?小宰虽身负直谏之责,却也不必事事苛责,为谏而谏,反而有失初心!”
姜燕燕眼神澄明,望之清澈见底,此刻坦然磊落地看着黎王,叫人看了就觉得她的话都是自肺腑一般。
小宰赶紧上前一步就要辩白,被黎王挥手拦了下来:“小宰今日也辛苦了,先回去吧。”
小宰一愣:“王君……”
“来人!”黎王屈指敲着案面,“去请大卜司,天象之事,还是术业有专攻。”
小宰闻言不敢再多话,只好依言告退。姜燕燕便也不再多说,乖觉地跪在赤夜央身边。而赤夜央也歇了脾气,低头垂目地默默跪着,看不清神情。
更深露重,殿内石地寒凉,姜燕燕有些跪不住,又是拿手垫膝,又是偷揉麻腿,小动作不断。
黎王看得皱眉,敲着案面嗤道:“你啊,你那礼都学到哪里去了?”
姜燕燕只得嘟着嘴委屈巴巴地告罪,黎王无奈摇头,又扫了一眼在一旁跪得笔挺一动不动的赤夜央。
他叹了口气,一边数落着姜燕燕,一边还是唤来了人,给他们赐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