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个身影走了出来,跪在欧阳姝身边,正是晓棠!
只见她小小的身板跪得笔挺,哪还有当时那瑟瑟缩缩唯唯诺诺的样子?
“婢侍愿受拶刑,为静和郡主作证。”
黎国尊卑分明,以下犯上是要先受罪的,挺过去了才有开口的机会。晓棠是欧阳姝的侍女,愿为她受刑作证,已占了忠仆的义,拉偏了众人的心。
姜燕燕搜肠刮肚,想不出前世今生与晓棠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也不记得前世欧阳姝身边有晓棠这号人物,看来她多半将成弃子。
姜燕燕一声叹息,道:“不用受刑了,身正不怕影子歪,就直接说吧。”
路是晓棠自己选的,会通往何方,又途经何处,都是因果,姜燕燕倒不是怜悯她,只是两世加起来,还是看不惯这些作践人的陈规。
别说晓棠,欧阳姝也是一愣,狐疑地看了看姜燕燕,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箭已在弦上,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她对晓棠使了个眼色。
晓棠先向姜燕燕磕了三个响头,谢她不罚之恩,接着便低着头,一五一十说了起来。
“婢侍……婢侍在斋戒期曾被借调至甸师大人处看顾甘棠林,灵襄郡主有一日逛入林中,正巧婢侍在处理熟落的甘棠,郡主便问婢侍索要。婢侍一时犹豫,惹得郡主不快,就……就闹出了些动静,恰被静和郡主撞见,才暂时免于责罚。但静和郡主一离开……最终婢侍挨不过,拾了一篮甘棠给了灵襄郡主。”
晓棠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些童音,听来一派天真无邪,若非姜燕燕是当事人,她都禁不住要信了!
当时甘棠林中事曾被这么黑白颠倒地误传过,众人多少也听过一嘴,这便窃窃私语起来,欧阳姝见状,立即期期艾艾地叹道:“燕妹妹平时最好吃食,难免觉得斋戒难熬,也怪我没能劝住……”
姜燕燕听到这里,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欧阳姝语气一顿,被她接过了话头,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静和郡主,你平日里爱不爱看话本子?”
见欧阳姝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姜燕燕摇了摇头,叹道:“这按着话本子走吧,便应是晓棠夜里偷偷拿一篮甘棠来谢你救护之恩才对。”
欧阳姝眉头一皱,却听姜燕燕转了话头:“我这有另一版本的故事,也有侍女作证,不过即便说出来也是各执一词,就不与我那侍女出演什么苦肉计,叫她白白受罪了。”
她满眼的嘲讽刺得欧阳姝脸色一变,正要开口,被她不疾不徐地打断道:“我确实拿了这丫头给我的一篮甘棠。”
姜燕燕的语气太过笃定,一点不见慌乱,好似拿了一蓝子甘棠是十分理所应当的事,殿内众人面面相觑,都静静地等着下文,只有欧阳姝忍不住惊呼出声:“你承认了?!”
便在这时,黎后突然又咳嗽了起来,欧阳姝本来两眼放光,但见她咳得不轻,忽觉得继续揪着姜燕燕问显然有些不合时宜,于是硬生生将后面的话给噎了回去。
姜燕燕也不急,静静地看着侍女们又是端茶又是披衣地忙活,等着黎后渐渐平复下来。
黎王皱了皱眉,问道:“要不要先回去歇着?”
黎后连连摇头,柔声道:“谢王君挂怀,妾身无碍。”
继而对着众人歉然莞尔,看着如沐春风,眼神扫过欧阳姝时停留了一瞬,随即定在了姜燕燕身上,温柔依旧,却敛起了笑容:“祭礼是黎礼之要,女史教了两月有余,竟未言及斋忌,看来是偷懒耍滑了,该当重罚!”
姜燕燕上前一礼,不卑不亢:“王后先别急着罚,听我说完再定夺也不迟。”
“我远道而来,为了夕月祭礼,都不及觐见,便立即闭门学了两月有余的礼,就是再蠢笨,斋忌还是懂得的。”
姜燕燕嘴角含笑,眼神中却没什么温度:“我拿了那甘棠,并非是取来偷吃的,而是为了做见面礼。”
她抬手轻轻一指黎王面前的酒樽:“呐,便是这甘露醴。酿甘露醴工序繁复,须得在膳房做,长乐宫中正好有膳房,我便借来一用。当时有知会天官膳夫,膳房中众多膳人也可作证,王君与王后若不信,可传他们来问。”
说着,姜燕燕睨了一眼一旁正神色变幻不定的欧阳姝,冷笑道:“现在还有没有人觉得,吃了那甘棠,会引来夕月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