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姝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无言以对,便想趁此追击,却听黎后突然咳嗽了起来。
引得正若有所思的黎王转头看她,黎后连忙摆手,小声歉然道:“劳王君挂心,咳……咳……露重夜风有些凉了,咳……不碍事……”
黎王还是关心了两句,又嘱人取了热茶来。黎后咳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止住了,面带歉意对众人道:“一到秋夜便犯老毛病了,诸位勿挂怀。”
姜燕燕眼见黎王看了看天色,不由神色一凝,她瞧了一眼黎后,其脸上的歉意看着真心实意,不见丝毫不妥。
姜燕燕凝了凝神,连忙趁黎王开口前,对着大卜司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转而问道:“那依大卜司看,坎水离了心宿,又该去往何处?”
大卜司正了正衣襟,从容回道:“心宿大火,为商星,而参商不相见,可往参宿。”
姜燕燕一听却脸色大变,抖着手指着他,“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直呼“太过大胆”。
众人被她这一惊一乍弄得也吊起了胃口,尤其是那些事不关己的,若非腹中空空有些煞风景,如能开席,岂不是看大戏一般?而大卜司这时却终于拾回了一丝警觉,蹙额看她。
果然听她又语惊四座:“参宿处西宫,大卜司这难道是要让坎水入主西宫?!那……那王后……”
她慌忙捂住嘴,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黎后,吓得直摇头。
大卜司神色一凛,沉着脸否认道:“并非……”
刚开了个头就被姜燕燕猛地一拍大腿给打断了:“仔细想来,若坎水主西宫,倒也是妙计啊!如此便凌驾于东宫之上,本来水强火弱有些不妙,但王君之火正好能克制住坎水,妙哉妙哉!只不过……这差着辈分,共事一夫似乎有些……”
她越说越离谱,却说得很是一本正经,完全看不出一丁点玩笑之意,让人觉得她打心眼里是这么想的。期间大卜司几次三番想要插话,却都没能打断她,一张脸青了又黑,还得端着仙风道骨的架子,看得旁人都为他着急。
瑶公主第一个按捺不住,她的荣光皆来自于大卜司的一道卜,与他颇有渊源,且听姜燕燕说得不堪,有辱黎后,顿时暴跳如雷,不等她说出有些什么,当下喝道:“大胆!黎后之位岂容你胡说八道!你……你忝居太子妃之位还不知足,还想觊觎母后的位置?!你也太……太恬不知耻了!”
“娆儿,不得胡言乱语,”黎后出声唤住了她,“你去偏殿看看云娇如何了。”
许是黎后放大了嗓音,原本温柔的声音听着便多了几分庄严,她也不容瑶公主再撒泼,唤来了几个傅人,不由分说,直接将她带了下去。
如此雷厉风行地支走了瑶公主,黎后转而看向姜燕燕,道:“娆儿无状,出言不逊唐突了灵襄。”
姜燕燕眉梢微挑,向黎后行礼道:“王后言重了,我方才只顾着叹大卜司妙计,却疏忽了王后感受,也是唐突了。”
黎后看着她,突然抿嘴笑道:“灵襄说笑了。”
她笑容可掬,仿若姜燕燕方才真的只是说了个笑话。姜燕燕却一脸正经,认真地澄清道:“禀王后,坎水主西宫并非是我说的,而是虞国灵巫之后,大卜司说的!”
姜燕燕刻意加重了“虞国灵巫之后”几个字,听得大卜司面色一白,他此时若是再不明白姜燕燕的用意,这么多年步步为营,也算是白走了。
他连忙见缝插针道:“郡主谬赞,微臣担不起灵巫之后之名,不过只是机缘巧合受了些许教诲。”
“大卜司过谦了,这机缘旁人真是望尘莫及!”姜燕燕叹道。
大卜司也不接这话,只顾向上位进言,为免又被姜燕燕打断,这次说得一气呵成:“王君明鉴,王后明鉴,坎水近参,绝非指入主西宫!参宿属西宫,是西宫七宿中的启明星,最是明亮,上行属水,可纳坎水之势。坎水亏而离火旺,可解此危。”
众人一下子听到了重点,上行属水!
当初黎王立太子时,朝中就立嫡还是立长曾有过一番争论,那时奉常指出大王子赤夜辰上行属水,黎后便正是以此为赤夜央争得了太子之位。
殿内一众大多知晓此节,而赤夜辰又居于西宫,众人立刻便反应过来,参宿指的是赤夜辰!
不过这段往事并没有记入黎史,姜燕燕初来乍到只能装作不知,但她有心搅局,知与不知都一点也不妨碍她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大卜司真是时不时地就给人来点惊吓呀!”姜燕燕抬眼瞅他,面上分明是震惊无奈的神色,看进那双桃花眼里却觉出一抹似笑非笑,“这是想让……东宫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