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睡醒,這是怎麼了?」女人輕輕揉著眉心,聲音有些沙啞。
「嚴大媳婦,你還不知道,這對狗男女,在你家柴房裡弄那等下作事!」人群里有人說。
沈綠腰看說話人一眼,不緊不慢道:「這種事,是別人的家務事,我看不懂,也管不了,至於該怎麼做,還是去叫族長穩妥,相信等長輩們過來,事情就會有個說法,另外,各位鄉親的熱鬧看夠了,也請回家吧,莫要擾了亡夫的頭七,叫亡夫死後還不得安穩。」
說完,也不再多話,徑直走到院牆下,點起一盆火,跪在地上燒紙。
橘紅色火光將那背影的邊緣,燎得極亮,像是用夜色剪的剪影。
原來,她就是兄長的遺孀。
——害死兄長的蛇蠍遺孀。
嚴霽樓袖中的拳頭,鬆開又握緊,一路上熊熊燃燒的復仇火焰,被一盆冰水澆滅,只留下迷亂的煙霧。
外面大門口傳來一記洪鐘聲音。
嚴霽樓遠遠望去。
一個約莫五六十歲的老人,身穿褐色葛布袍,頭戴烏木冠,瘦臉長須。
嚴霽樓一眼認出了他。
老人越過人群,徑直望過來,顯然也認出了他,驚詫地叫了一聲:「侄孫!」
「見過九叔公。」
「霽樓,你怎麼回來了!」
「一聽說家裡的事,我就向書院告假,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兄長的喪事,沒有親自為兄長披麻戴孝,心裡實在有愧。」
提起嚴青,這位九叔公的臉色也不大好看,垂下幾滴眼淚。
「嚴青命苦啊……」
這下嚴霽樓反倒安慰起他。
說完嚴青,老族長終於想起正事。
看向地上的男女,那兩人終於知道不妙,女人低著頭,暗自垂淚,男人蹲在一旁,臉色沉默灰敗。
老族長一擺手,跟其他人說:「還愣著幹啥,先拉到祠堂,明天發落。」
事情處理完,人群散盡後,夜已深了,嚴霽樓和老族長在燈下敘舊。
「你這時候回來,多可惜。」老族長點起一桿煙槍,在油燈底下吞雲吐霧。
「不可惜,我反而後悔回來得太遲了。」遲到沒見上兄長最後一面。
不一會兒,沈綠腰端了漆盤進來。
兩碟小菜,一壺燙好的酒。
筷子遞到嚴霽樓面前,他側著臉,說話時言笑晏晏,一直不接,老族長一看,還以為是他認不得人,急忙站起來,指著沈綠腰,道:「你哥成親的時候你沒在,恐怕還沒見過,這是你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