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仪式的环节虽然很多,但流程走得很快,一群人吹吹打打,从我父母的坟墓,转移到齐康父母的坟墓。
我原本没想对着齐康的父母磕头的,但齐康之前已经磕过了,我也没有犹豫,跪下来磕了几个。
其实我对齐康的父母已经没多少记忆了,但依稀还记得,他们全家都被称为“厚道人”。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是有点埋怨齐康的父母的€€€€既然有了齐康,又为什么要领养田媛媛呢?
一个是亲生的,一个是收养的,为什么要那么偏爱收养的那个呢?
明知道放纵田媛媛是不正确的,明知道应该阻隔田媛媛和她原来的家人,为什么不采取行动呢?
为什么要让齐康一直忍耐、一直让着妹妹?
为什么要把齐康养成这种善良而软弱的性子?
为什么要突然撒手人寰、给齐康留下一个烂摊子?
但现在,我已经很难产生什么埋怨的情绪了。
这对父母做了一辈子的好人,善良本身是没有错的。
更何况,在临终之际,他们终于能够将偏移的天平稍稍向齐康偏移一点点。
那些被篡改的遗言,不止是金钱的分割,更是一对父母对自己儿子的担忧与爱。
我在他们的坟前再次许下诺言,将会代替他们,照顾好齐康,直到我们生命的尽头。
等我转过头,才现齐康不知何时,已经满脸泪水。
他哭得悄无声息,却哭的摇摇欲坠,眼泪大滴、大滴地从他的眼眶中流出,仿佛已经积攒了太久,终于寻到了一个机会、可以肆意流淌。
我抬起了手,帮他擦了擦眼泪,但他的眼泪在下一秒又重新涌现。
我问他:“你需要一个拥抱么?”
他摇了摇头,于是我站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哭。
他哭了很久、很久,一边哭一边完成了后续所有的流程。
最后他拿着碗,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仿佛与过去的一切,做了最决绝的告别。
下一瞬,他抱住了我。
我也抱住了他。
入目的是绿色的树叶、白色的纸花、斑驳的光影……
有一种死亡般的寂静。
却又有一种新生般的释然。
尘归尘、土归土。
让往生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
仪式结束后,我们连夜离开了宁县,最后一顿饭,是在学校门口的牛肉面馆吃的。
齐康提议进学校转转,我有点心动,但到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算了。”
我在读高中时,唯一的值得纪念的人,就在我的身边,无需睹物思人,何必浪费时间。
我们乘坐飞机,过了几个小时才抵达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