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人窸窣地扭着近些,没睁眼,额头抵住了他的肩窝。
一进房间,迎面右手边皮沙上,白昭洋抱着个女人,反拿骨扇,用扇柄挑着人家的下巴。眼波流转在对方的唇齿之间,随时都能亲下去。
还有两个女人坐在正对门前,互相搂着腰贴着胸口,蛐蛐儿地笑,眼珠儿咕噜地带着艳羡和调戏往那边瞧。
何楚卿放轻动作带上门,嘴皮剥葡萄皮一样轻微阖动:“白日宣淫啊。”
看见他来,白昭洋挪开扇柄,在手里挽了个花,骚气绝顶地“啪”一声绽开。另一只手还拢在女人肩头,腰板却直了起来,欲盖弥彰地正人君子。
白大少爷捏了一把怀里女人的肩,又用折扇碰了碰另外两个女人的膝盖:“乖,后面卧室玩儿去,听见叫再来。”
何楚卿捡着两个女人捂得温热的地方坐了:“怎么挑了个这种地方见面。”
“我跟你单独见面,最稳妥的地方无非是妓院和酒楼。要是酒楼,你又不得不待到吃过晚饭再回去,不是更不好对你家那位交代?”白昭洋说。
人一走,他脸上就没了自甘沉醉的糜烂,两眼清明透着亮,比柳兴萼那种从小被捧成天骄之子的还要清透些。
“昨晚结果怎么样?”何楚卿没接他话茬。
“失败。”白昭洋说,“三辆车守着一个人,我们只有两个人。倒是死了三个调查员,不算亏。”
“这么大的动静,我不信北宁报社一点消息没有。到现在,没有半点风声。”何楚卿道。
“小报社或许有写的,成不了气候。”白昭洋用扇间不时敲碰着膝盖,掂量着,“别说政府,就是调查局也不会让北部友好合作社的人来访走漏风声。杨德晖面上,可是力挺顾司令的。”
面上反对,背地里又不敢和东瀛人撕破脸。
奉上流党就是奉上诚意,只是这诚意,有人敢接吗?裴则焘在试探,南宁中央也在试探。
身边虎狼环伺,还死死盯着座下俯称的臣。这眼界看不出两亩三分地之外。
顾还亭就是为这个,才被同袍作践成这样。
“。。。顾司令知道这个人吗?”白昭洋意有所指。
何楚卿不为所动:“总提他,和这事儿有关系吗?”
“当然有。”白昭洋像是等着他这句话,不假思索地回道:“如果他不介意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舆论压力到联众国政府。”
何楚卿已经很久没有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量是这样,他听了这话还是想痛快地和他揍一顿。
他敛眉屏气,过了会才说:“清水是以商贩的身份入城的,可以派人靠近他,如果能成功拿到他身上带着的我们的信息,不是稳妥很多吗?就算把他来自友好合作社曝光,万一更促成了东瀛和联众国的交易呢?”
“不,曝光他不仅是为了把清水赶跑。”白昭洋欣欣然道:“今晨,我们一位朋友看见清水公然在餐馆出没。我怀疑裴则焘已经针对我们设定了计划,就等请君入瓮。只要扰乱他们的步调,哪怕一点点风声也好,只要能窥探到调查局一点计划,我们就敢行动。”
而这个推动局势的石子,当然最好是联众国‘自己人’来当。
顾还亭无疑是最优的选项。
何楚卿没有昏聩到为此就怨恨共济党的地步。比起他们可能用生命来完成这项任务,一个位高权重的军官,获得降职哪怕卸职的惩罚,都算得皮毛。
他就是不忍。
顾还亭特立独行,自甘蒙受许多,那不是他活该的。
不然,他大可以顺着中央的心思行事,反正他位高权重,又有带兵打仗的本事,横竖不会苦了自己。
“你觉得我怎么样?”何楚卿忽而说。
“呃?”白昭洋停滞了一刻,“你什么怎么样?”
何楚卿不耐烦地皱眉,一字一顿:“我来,尝试着从顾还亭那里拿到些清水的准确档案,怎么样?反正你们私下有印报,只要消息确凿就好,是不是?”
说到这儿,何楚卿敢确信,白昭洋他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更确切些说,他在拿何楚卿心里的顾还亭,和自己心里的何楚卿博弈。
答应说服顾还亭,说明何楚卿心里对顾司令有松动,并非坚不可摧。白昭洋这些个算计,前前后后能装订成册出刊。
白昭洋心底懵懵然,是手到擒来,到底又不那么舍得。
是见色起意吗?他不否认。抉择,也只挣扎了那么一闪而过。
白大少爷说:“其实。。。”
门外忽地有人叫:“白公子,有人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