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曉生一番慷慨激昂之詞不知引起多位看官的熱潮,甚至有些氣憤的小鬼氣憤地朝著隔著數里的小橋瞄著那個背影扔著瓜子:「叛國狗賊!無恥!」
清黎三杯梅竹酒下肚,烈酒辣喉嚨,又抓起一杯清水灌了下去。心中嘀咕:這人間的酒這麼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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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谷山此夜並不太平,皓月懸天,清輝覆蓋萬里密林。
凌涵來回踱著步,不時抬頭望著予安:「不過本官很好奇,你究竟發現了什麼,竟有膽子懷疑本官當年剋扣軍需、謊報軍糧?」
鎮北將軍當年出征,凌涵為書令官負責運送軍糧和分發軍需物資,每月匯報慶帝運送百石軍糧、百車禦寒衣物、物資送往前線。
予安斂眸凜聲道:「凌大人放於私屜之中的糧草轉運記錄以及案卷捲軸,記錄詳盡,皆是當時隨行副官李望春書寫無疑。」
「只是,紙張材質與我預想中不一致。我心中生疑,懷疑這並非真正的糧冊和捲軸,想來真跡應還在凌大人手裡。」
「材質?」
凌涵笑著從懷中掏出真跡,翻來翻去也不明所以:「真跡與我所給你的仿本一致,本官還特意找人尋來十年前的老紙請李望春書寫。可惜那短命鬼替我寫完此本,就死於本官賜他的毒酒之下。你總不可能是有本事撬開了已死之人的嘴巴吧?」
予安回道:「偽糧冊、捲軸用紙考究,質地純白細密,吸水潤墨。」
「那有何不妥?」
清黎作為一個局外人已知予安意思,戲弄著凌涵:「話都點明在這份上,三歲小兒都能猜到。」
「你!你個女子竟敢嘲弄本官!」凌涵被她一語擊中,火氣上涌。
清黎不慌不忙:「大人莫急,由小女子解釋給大人聽。」
「直白的來說,偽造文書用的是涇縣特產的宣紙,所以此紙常被獻給朝廷大小文官供上書之用。而鎮北將軍麾下之人一是武將常用的是沙場耐磨的毫紙。」
「二來,大軍離別晟都數月,怎麼可能一個遠在沙場之人還能用上特供給晟都朝廷的宣紙呢?」
「那唯有一種可能,便是別有用心之人特意偽造了一本。在糧冊上心虛者無外乎就是謊報數額、暗裡轉移物資。大人聽小女子此番分析,是不是突然茅塞頓開?」
清黎挑著眉眼盯著予安,不停地用肘部戳著予安,演示了一副什麼叫做小人得志的神情等著求夸求贊。
予安用手拂了一下褶皺的衣袖,面無表情誇了一句『聰穎』,這才讓身旁之人罷休。
凌涵氣得咬牙切齒,死到臨頭這倆還在視若無人般地打情罵俏。
黑衣人沉著聲,在凌涵耳旁低語:「大人,再拖可就天明了,到時候便不宜動手。」
凌涵半眯著眼,像極了一隻老狐狸在伺察眼前的獵肉:「可惜了,留著這份機靈下黃泉去吧,本官就不在此跟你們瞎耗了。」四指向下摺疊,而後背過身去,仰頭望月,等著刀落之下鮮血飛濺在衣袍的涼颼。
黑衣人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提著橫刀步步逼近清黎和予安二人。
清黎不知為何初次為人總是少了些視死如歸的勇氣,不似神仙不老不滅、無所畏懼,為人總是撰著僅有一條的性命提心弔膽,手下意識地握緊了予安的衣角。
予安此刻卻並不排斥與她的接觸,卸下了周身所有的疏離和淡漠,垂睫望著有些麻木的清黎:「清黎姑娘,竟然會害怕?」
清黎白了他一眼,狠狠踹了一腳:「廢話,也不知託了哪一位公子的福,花季少女初入人世還未享受到大富大貴、未找到故人便要被人砍死。」
「被刀砍死?疼嗎?會很疼很疼嗎?」
予安依舊神色平靜,死到臨頭都有一種脫滄桑歲月的冷靜,甚至可以說仿佛平靜猶如一攤死水一樣毫無波瀾。即便巨石擲入,也無水花激起。
「不知。」
清黎只聽見他聲音清冽,斟字酌句每一字說得鄭重:「我只知曾許諾過姑娘所願皆成,不是假話。」
清黎聞言剎那間有些恍惚,後心中咒罵:馬上就成刀下鬼,還說大話呢!死之前,她還不忘記把司命、予安全部一一咒罵一遍,各個都是她事業路上的絆腳石是吧。
冷刃向他們劈來,刀風凌厲,烈烈作響。予安身形如電,身體如浮光掠影般撤出一步,兩指夾住冷刃,向內使力,黑衣人手裡的冷刃便一刀兩斷。
清黎又不忍心中嘀咕一句:死前裝逼,只會由一刀給個痛快變成無數小刀凌遲處死。
果不其然,黑衣人羞憤上頭,大呵一聲示意身後所有人一起四涌而上。
清黎感覺脖頸之處片片陰涼,雙手捂住脖子,貓著身子躲在予安身後。
夜幕之中忽然接連傳來「咻咻」聲,密布的劍雨如日貫虹從高處俯衝而下,四散的黑衣人齊刷應聲倒地,血染黃塵。
三兩隻劍雨破空長嘯,不偏不倚落在清黎的繡鞋旁,劍風割破了七彩繡線。清黎更嚇得縮在予安身後,只恨他不能多長几十斤的肥肉,不是個標準的擋箭牌。
「別動!」
予安微動了一下,又輕了些聲音模糊吐詞:「別怕,我在。」
他就這般巋然站在這劍雨之中,不曾挪移半步。
待劍雨之聲停息下來,清黎扒著他的臂彎探出頭去,望著黑衣人盡數倒下,只有一位嚇破了膽子的凌涵雙手抱頭,哭喊不止,幾近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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