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虽是在说陈泫师徒,但这“庸人”
二字中,虞美人也是包含了自己的。
出身修真世家,家世显赫,天赋异禀,年少时她也曾做过改变天下的梦。
但身为世家弟子,比旁人多了荣华和底牌的同时,也彻底丧失了自由。
虞美人彼时还是桑轻蝶,一个刚刚出生,就被安排好了一生的女子。
几岁蹒跚学步、几岁识文断字、几岁刺绣书画、几岁嫁人生子……
桑轻蝶在他们眼中,似乎只是一件商品、一头待宰的畜生。
家族所培养她的每一天,都是为了在她成熟的瞬间,将她嫁给另一个男人为妻,好让桑家与之攀上关系,未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十几岁的桑轻蝶自是不肯。
她渴望自由,但自身却如同一只被关在水晶罩中的蝴蝶一般,振翅难飞,身不由己。
某次深夜出逃,为躲避家仆追赶,她抱着死志跳下山崖,却意外跌入一片盛开的花田之中。
也是在此处,她恰好在碰上了泉婆。
泉婆虽是魔修,却不像传闻中的那般恐怖。
她口中的观念,也让令弱小的桑轻蝶神向往之,倾心不已。
自那以后,桑轻蝶拜泉婆为师,与家族决裂,并随她一同回赌市修行。
这才有了今日的虞美人。
“如今魔尊已醒,魔界又开始蠢蠢欲动,动第二次仙魔大战也只是时间问题。”
虞美人皱起眉头,“真不明白仙盟是如何想的,将消息压得如此之紧。
我看就如今这现状,这次大战,恐怕——”
她意有所指,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是在劝我老婆子站队吗?”
泉婆轻笑几声,“邬离眼里可揉不进半点沙子,他对修真界的仇视无法改变。
要是我真归顺了他,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不过是些无意义的杀伐争斗,无论谁胜谁败,于赌市而言都没有好处。”
过了半晌,她提了口气,自嘲般笑道:“年纪大了,就爱回想些以前的事。
夜半惊醒,时常觉得仙魔之战仿佛生在昨日。”
“当年陈小子来找我时,虽觉得荒唐可笑,但我的确渴望他能做出一番改变。”
泉婆幽幽叹了口气,看向泉盛堂光华璀璨的穹顶。
“今日这修真界的泥潭,也确实需要几条不安分的小鱼扑腾扑腾。”
“日后化龙,好将这天啊,捅出个窟窿,透进些亮来。”
外界夜色已深,但赌市不见天光,时刻都与白昼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