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泽先生即使嘴上不说,身体也会诚实地坐在第一排听课。
我对侦探事业是真爱,但凡爱意少那么一点点,我已经靠副业成为首富了。
我满意地看着外包员工干活,从乙方升格成甲方的我开始挑挑拣拣。
“不要设计得太烧脑。”我提醒他,“大学生是一种拥有清澈目
光和天真面容的稀有生物,他们具备又菜又爱玩的游戏水平与下把我不能还死吧的盲目自信,策划案需符合目标用户要求。”
“我知道。”江户川乱步头也不抬地说,“安心吧,我拿栗子的智商当参考标准。”
我:哦,那没事了。
不对,有事!
我拧他胳膊肉:怎么又暗戳戳diss我?好坏一人。
“侦探主题,适当加入一些悬疑要素很有必要。”我分享我多年策划经验。
“但必须注意,侦探在场必死人定律虽然在合家欢的学园祭上被削弱了些许,然威力犹存,故事背景最好不要涉及情感纠纷和校园传说。”
“万一勾起某人深埋在心中的恨意,学园祭也不必办了,策划和主办人一起进局子喝茶吧。”
知道为什么我洛山二年坚定走可爱风童话不动摇吗?曾几何时我也想发挥职业优势,给同学们一些普法教育。
我在会议上提出:“为了宣扬谈恋爱不如学习的正确观念,我们可以设计一个挖野菜的环节,大家觉得怎么样?”
书记:“哦呵呵呵……说起这个,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的前男友还活着啊……他竟然还活着!”
我一手按住座位上浑身冒黑气的书记,脑筋飞转:“野菜有毒我们就不挖了,不如我向大家分享一些P图经验,教你如何识别照骗。不瞒你们说,我在帝光给人修了二年图,连青峰君都能被我P成小白脸。”
副会长:“照骗……照骗……我上个月网恋被骗了八万!甜妹背后竟是我下铺,他一边叫我哥哥一边扣脚,呕!我现在就去杀了他呵呵呵呵。”
我一手书记,一手副会长,将他们二人的额头温柔地撞在一起,而后松手。
“开会开到一半书记和副会长竟然晕过去了呢。”我开朗地说,“赤司君也不在,只好由我来做决定了。别管野菜和PS了,让话剧社把《小红帽》的剧本送过来。”
“主角?主演当然是赤司君,他演小红帽,我是狼外婆,书记和副会长演被狼外婆吃掉的路人甲和乙。”
“没有异议的朋友把花草树木的角色分一分,有异议的朋友自觉扮演被狼外婆吃掉的路人丙丁戊。”
“散会。”
正在篮球社努力训练的赤司征十郎不知道,为了洛山学园祭顺利举行,我负重前行了太多。
这份宝贵的经验我将之传授给江户川乱步,希望他不要踩雷,顺利过稿。
不知道乱步先生听进去没有,他写得很认真,侦探社同事看见都哭了:妈妈我出现幻觉了,乱步先生在亲自写报告耶。
上一次看他这么认真,还是被福泽谕吉勒令写检讨的时候。
我端坐在座位上看他写。
我趴倒在桌子上看他写。
沙沙的笔触声宛如白噪音,我的脑袋随着笔尖一点一点,越垂越下。
呼,呼……zzzzzzz
对不起乙方,监工监到一半倒头睡着的甲方是屑。
不要骂我,请骂我的助教zzzzzz
我在梦里开解了自己,沙沙的白噪音清爽干净,仿佛阳光中落在肩头的雪白花瓣。
花瓣落满肩头,微微的沉。
最后一束阳光掠过眼帘,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如油画般浓墨重彩的黄昏映在落地窗上,映在我瞳孔中央。
下午已经过去了吗?
我揉揉眼睛,坐起身。
披在我肩头的咖色披风随着起身的动作滑落。
我下意识接住它,看向桌子对面。
趴在稿纸上的江户川乱步睡得很沉,咖色贝雷帽搁在旁边,黑发刺刺的,袖子挽起的小臂上沾着星星点点的墨水。
玻璃杯中的蜂蜜柚子茶只剩一个浅浅的底,店内空无一人,老板不知去哪儿打发时间了,周围一片宁静。
仿佛连惊扰空气中的尘埃都是唐突。
我本想将披风还回去的动作被无言的安静阻止,手指无意识地攥住披风,柔软的布料摩挲指腹,温暖舒适。
还是让他再睡一会儿吧……我偏过头,将目光投向窗外的余晖。
透明的玻璃映出我的模样,镜像里的人怔了怔,不确定地摸摸自己的脸。
我……在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