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喜欢。”卫霖嘟囔,“它半夜老爬床。”
目送两人进入消毒室,程笠新教授叹口气,感觉双手沉甸甸的,上面盛放着两个鲜活的生命,几乎要握不住一双薄薄的橡胶手套。
但很快的,在他蓬乱灰白的头发和布满劳心皱纹的高额下,从那双属于科学家的执着而睿智的眼睛里,放出了自信与锐利的光芒。
他整了整身上的白大褂,带着几名助手,昂首走进了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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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秋末冬初,卫霖和白源在风卷梧叶的飒飒声中,并肩走出了基因研究中心。
他们谢绝了程教授的挽留,也不需要任何人相送,开车前往b市机场,准备飞回f市。
前方修路,电子导航没有及时更新,卫霖只好翻出一张b市地图,寻找目前位置和新路线,手指在纸页上划来划去。
好几秒后,他才说道:“往右拐,从通湖路北的第二个路口再往左拐,绕过去。”紧接着不爽地啧了一声:“我觉得我现在蠢得令自己难以忍受。”
白源把着方向盘说:“你只是从一台超级电脑变回了正常人,这样挺好,我比较有安全感。”
卫霖噗一声笑了:“这么说来,我更有安全感,再也不用担心男朋友动不动就用精神力爆人的脑袋。”
在他们终于恢复健康,各项生理机能走上正常的轨道后,同时也发现,原本脑域开发带来的精神异能也一并消失了。
按照程教授打的比方,他们的基因被“洗涤与重置”,回到最初的状态。
他们将与无数普普通通的人类一样,运动休息,吃饭睡觉,生老病死。
这一年多发生了很多事,吴景函开发的那个隐藏网页上,记录下不少昔日同事的留言,有些是吐露的心声,有些是临终前的遗言。
在他们参与的基因实验取得一定进展,前景开始明朗之后,卫霖也在留言板上提供了这条路子给众人,但回应者寥寥无几。有些人已经故去,有些人选择流浪,对“实验”有种深恶痛绝的抗拒。只有吕蜜回应了他,联系上程教授,愿意成为他的第二批实验对象。
“科技是把双刃剑,之前差点抹了我的脖子,但说不定也能割断吊颈绳,干嘛不鼓起勇气再尝试一下呢。”她在留言板上写到。
民航飞机在f市的机场上降落。卫霖和白源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大楼,拦了辆的士,踏上回家的路。
的士在高速公路上狂奔,司机是个话痨,已经自顾自哇啦哇啦地从国家最新购房政策讲到了孩子就读学校的招生规则,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
卫霖和白源对视了一眼,只能充耳不闻。
市郊田野,一个作死的当地农民从栏杆翻过,想要横穿高速公路。一辆高速行驶的货车为了避让这突来的情况,急打方向盘,一头撞上了高速路中间的绿化带护栏。紧随其后的小车连二连三撞上去,随即又冲过来一辆大货车,将末尾的私家车整个撞飞。
的士司机目睹前方瞬息间发生的连环车祸,当即减缓车速,却在这一刻看见飞起的私家车在半空翻了个身,直直朝自己的挡风玻璃砸过来。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徒劳地挡住了脸。
坐在出租车后排的卫霖和白源也在看着这一幕,呈抛物线飞来的黑色车身在他们的视野中越来越近。
时间就在这一刻凝固了,仿佛整个世界停止了转动。
卫霖错愕地推门下车,抬头看悬停在空中的车子、护栏碎片、脱落的轮胎,挡风玻璃内司机雕像般的脸,像被无形的手按下了画面停止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