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咳了一声,目光落在孙思邈身上:“师父,我觉得小师弟说得有理。”
孙思邈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大弟子压根没那么多心思,什么远胜刀兵,什么生灵涂炭等等,皆是为他而问,恐他心有芥蒂。
他翻了个白眼:“硝石只需使用过量便会入炉而炸,要想留存它的习性,却又避免它当场爆炸,只怕不那么简单,不是调整用量比例
能够解决,还需寻其他方法。非一日之功。”
这便是答应了。
李承乾咧嘴笑起来:“无妨的。我可以等。多久都等。谢谢师父,还望师父多多费心。此事若是成了,师父便是大唐的功臣。我替阿耶,替无数将士,替千万百姓感谢你。
“师父,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吧。庄上的果子吃完了吗?我让人再给你送一车来。身子乏不乏,我给你捏捏肩捶捶背啊。”
一如以往的狗腿,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大师兄摇头失笑。孙思邈勾唇莞尔,对李承乾的奉承讨好来者不拒,全盘收下。
得了小徒弟的“谄媚”,小徒弟所求,怎么也得尽心帮他解决啊。
有孙思邈的鼎力支持,李承乾十分开心,在庄子上呆到傍晚才启程,李淳风也很自然地起身表示想搭个顺风车。李淳风与他而言亦师亦友,李承乾自然无有不应的。
马车上。
李淳风言道:“小郎君今日与孙老及其大弟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李承乾懵了一瞬,蹙眉道:“你先不要告诉阿耶,此事还未有定论呢。我想等做成了再告诉他。”
李淳风点头:“小郎君想给圣人惊喜?”
李承乾撇撇嘴不说话。
李淳风笑起来:“看来小郎君还是挂心圣人的。”
李承乾哼哧:“我才不挂心他呢。我就是……就是单纯不想现在告诉他而已。”
“小郎君想让孙老与师兄研究神器,难道不
是念着圣人为突厥之事发愁?”
“当然不是!我……我是为了大唐,为了天下百姓。跟阿耶有什么关系,谁念着他了。”
见他俨然有炸毛之势,李淳风连连点头:“好好好,都是为了大唐,为了天下百姓,不是为了圣人,与圣人无关。是我误会小郎君了。”
话没什么问题,可那什么眼神,什么表情。活脱脱似是在说他此地无银三百两。李承乾咬咬牙,很是憋屈,鼻子哼哧两声,偏过头,不说话了。
李淳风一叹,温声道:“小郎君,你昏迷的十多日,为你心焦难耐,为你心急如焚,恨不能以身相替的人,又何止是皇后呢?
“你醒来之时,未曾看到圣人在身旁,非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他不能。他是天子,他再是心疼你,亦不能弃天下苍生于不顾。
“你昏迷之初,他罢朝数日,后来群臣进谏,朝务积压,他不得不管。便是如此,他每日除上朝外所有时间都呆在东宫,守着你,未有离开半步。皇后不眠不休,他又何尝不是?”
李承乾顿住。他知道的。他在星幕中都看到了。
“小郎君,你说圣人非是只求私欲而枉顾百姓之人。那你可觉得圣人是一意孤行,不管子女所求之人吗?”
不是的。阿耶不是这样的。李承乾在心中呐喊。
“小郎君,圣人疼爱你,这点毋庸置疑。只是或许他在某些方面自以为疼爱的方式与你想要的需要的
并不相同。但你可以告诉他。他不懂,你可以试着让他懂。他不明白,你可以努力让他明白。”
李承乾缓缓低首,默然不语。
李淳风没有步步紧逼,点到即止,不再多言,安静给予李承乾充分的思考时间。马车经过宅邸,李淳风下车,李承乾仍旧往皇宫而行。
到得东宫不过小一会儿,李世民便来了。顾虑着李承乾的心情,他没有直接入内,而是让人来问承乾如今可得空,言下之意不过是问承乾愿不愿意见他。这几日,日日如此。
素来只有儿子见老子,臣子见帝王需请示与禀报。到得李世民与李承乾这,如今倒是调换过来。若非是李世民甘愿,若非李世民纵容,李承乾又怎能呢?
李承乾没直接说见与不见,只是看向抱春:“你这些时日总拐弯抹角问我梦里的事情,尤其问我梦中父母如何,可是阿耶让你问的?”
抱春身形一僵,糟糕,被发现了。
她觑了眼李承乾的面色,讪讪回话:“皇后也想知道。”
一个也字已然说明一切。
李承乾轻叹:“请阿耶进来吧。”
抱春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李世民更是如此。他已做好准备,承乾仍旧不愿见,他便自个坐会儿再走。至少不能让外人知道东宫内里的情况,不能让别人指摘承乾。他得在面子上帮承乾圆过去。
这几日他也都是这么做的。本以为今日亦是一样,结果他听到什么?承乾愿
意见他了!李世民不敢置信,以至于转入内室看到承乾,人都是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