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浣月正要说话,裴暄之却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在下的疏漏,虽在下身体不济,陆家夫人又抱恙在床,在下也是该克服难关、提振精神,设宴恭请贵客的。”
薛连年闻言依旧言笑晏晏,临窗举杯道:“原是如此,是连年见兄长与弟弟在家相争,便心量狭窄地怨起了旁人,小郎莫气。”
裴暄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真巧,在下心量也不怎么广阔,姑娘感同身受,一定可以谅解的吧?”
薛连年一时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觉得裴暄之实在很不给人脸面,不过倒也是个有脾气的,便笑道:“谅解,谅解,是我的错。”
画舫并行时,薛连年微笑着看着颜浣月,说道:“宝盈妹妹,可还记得我?”
颜浣月点了点头。
小时候,有一年薛景年在家过完年后,带了一小箱金簪玉饰来宗门给她,非要叫她戴。
她那时也不知什么好赖,嫌那些东西不及旁人头上的小绒花漂亮,死活都不要那些冷冰冰的首饰。
也是在那日,薛连年追上
()天衍宗,将薛景年一顿好打。
知他偷母亲的首饰盒是为了给在家念叨了许久的宝盈,便找到了她跟前。
她那日正跟虞照出了膳堂,几l个薛氏侍从将他们请到薛景年的住处。
薛连年不时掐掐她的脸,捏捏她的手,说道:“宝盈真可爱,这箱东西都给你,长大了到长安来,同我们景年做道侣好不好?”
十来岁的虞照沉着脸说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将来是我的道侣。”
薛景年原本正鼻青脸肿地坐在一边,那时他的短腿还够不到地,只是满脸期待地晃着脚。
听闻虞照此言,他顿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
薛连年扶着窗棂伸出手来在颜浣月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你们府上不便,那你随时到薛家来玩。”
颜浣月婉拒道:“多谢薛姑娘,我还要照看暄之。”
她又看了眼谭归荑,问道:“谭道友怎么也在长安?”
薛景年见她心心念念裴暄之,不禁冷笑道:“你都在长安,她为何不能在?”
薛元年在桌下踹了他一脚,面上却带着微笑,说道:
“谭道友前些时日失了位道友的踪迹,心中悲戚,生了心病,而今她师父思鸿长老又不在神都门,景年便请她来我家寻些得用的药,好生医治休养。”
颜浣月立即震惊地捂着嘴问道:“天呐,谭道友同虞师兄形影不离,失踪的道友不会是虞师兄吧?”
裴暄之神情淡淡地看着她。
谭归荑将琵琶递给了画舫屏风外的女子,说道:“不是,是银环。。。。。。我们在一处古宅遭伏失散,寻着踪迹找到一处山中,怎么也没有找到他。。。。。。”
颜浣月临风合手,虔诚地说道:“但愿傅道友吉人自有天相,平安无恙。”
谭归荑心中冷笑,这些小姑娘总有令人厌恶的地方,优柔愚善,以为单纯的爱与善、随口的祈祷就能感化于天,简直可笑。
她才懒得想起傅银环。
什么吉人自有天相,傅银环那种自以为是的废物恐怕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她之所以害了心病,不过是因为自己丢失的那十年寿数。。。。。。
想到此处,不禁又恨又怨,一时心口绞痛,立即顺手取了一杯热茶饮下。
颜浣月自然猜测到谭归荑的病是怎么来的。
但谭归荑是有正经宗门的弟子,若是她敢偷窃寿数,肯定不会像散修傅银环一般轻松躲过宗门、师长的眼睛。
她来长安肯定不止是为了寻药,那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屏风后的女子拨弄了两下琵琶,奏起一阙长安旧曲来。
薛连年回到原位坐下,说道:“谭道友当真好耳力,我们调也调不明白,这琴女调,又拧不动魔骨琴轸,稍候,这面魔骨琵琶就送给谭道友了。”
谭归荑说道:“在下喜欢这面琵琶,既然姑娘开口,那在下就不假模假式地客气了。”
薛景年笑道:“二姐,你得这琵琶也不容易,谭道友向来男儿L一般,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可不会跟你客气的。”
颜浣月见他们热热闹闹的挺好的,她倒也不想跟不熟的人在此消耗时间,便说道:“那你们先说着,我与暄之到前面看看。”
薛景年笑意顿失,“你们两个人有什么好逛的,与我们并行闲聊不好吗?”
颜浣月见薛景年总是莫名一副她欠了他的样子,不禁冷笑道:“跟你倒确实没什么好聊的。”
薛元年见此,含笑拱手道:“景年不懂事,裴道友、颜道友,你们去吧,我会说说他的。”
说着回首狠狠瞪了薛景年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