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把满珠拉到屋外,道:“满珠姐,你也管的太多了,娘娘根本不愿意说这个事情,你一再提起,反而叫娘娘伤心。”
满珠道:“我是关心娘娘。”
宝珠嘲讽道:“得了吧,帝后之间的事情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婢女操心。陛下这些年来对娘娘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娘娘不日就要生产了,你在她面前说这些话,是故意在刺激娘娘吗?”
“你——”满珠指着宝珠,说不出话来。
宝珠终于抓住满珠的把柄,一把拍掉她的手,得意地笑道:“你最好对我客气点,不然我禀告了陛下,就连娘娘都保不住你。”
满珠气极,“我不是这个意思。”
宝珠道:“你也太小家子气了。连大长秋都劝诫皇后娘娘不可嫉妒,你却明晃晃地在娘娘面前说这些话。”
椒房殿里的人看着两人争吵,都不敢上前劝架。
……
之后几日,李湛先后招了公孙柔嘉、林宝瑟,众人心想,下一个应该是卫婉了。这日,李湛正在批阅玩奏,张让拿着嫔妃的侍寝名牌过来,轻声道:“陛下,现在已经戊时末了。”
李湛看了一眼漏斗,放下笔,道:“原来已这么晚了。”
张让把名牌呈上前去,李湛摆摆手,“拿走吧,朕今日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诺。”张让把名牌交给小太监拿下去,站在李湛的身后给他捏肩。
李湛突然道:“今日是十六吧,民间有句俗话,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去御花园看看月亮吧。”
张让给他披上貂皮披风,带上几名侍卫去了御花园,李湛抬头看着天上,明月当空,犹如银盘,熠熠生辉,几点星子闪烁,他在心里掐算了下,道:“皇后近期要生产了。”
张让弓着身子,道:“回陛下,太医说就是这几日了。”
李湛本想去看看皇后,但是这个时间点不早了,皇后正怀着身孕,应该早就休息了,再去打扰她未免不好。朝堂上的事情让他颇有些烦躁,太宗年间,实施盐铁官营,对外征伐不断,以至于国库频频开始出现亏损,人口减少,民不聊生。先帝少年继位,体弱多病,太宗朝遗留的问题并未得到解决。如今朝堂上出现盐铁之争,一方主张仍旧延续太宗朝的做法,继续实施盐铁官营、酒榷均输的政策,另一方则主张无为而已,与民休息,两方争得沸沸扬扬,至今还没有一个结果。
李湛叹了口气,漫无目的走着,隐隐约约听到吹笛子的声音,寻着声音走,听得越发分明,笛声幽远缠绵,在这万籁俱静的深夜里显得孤寂凄怆。
张让知道李湛为政事烦忧,见他伫立,静听笛声,忙道:“陛下,不如把吹笛子的人宣过来?”
“不必了。”
笛声幽远缠绵,远远地听着就好了,何必一定要见吹笛子的人。
笛声停歇,天地之间又恢复宁静,凉风吹来,树荫婆娑,李湛的头脑吹的清醒了些,他又走了几步,张让轻声提醒他,“陛下,再往前面走就是昭阳殿了。”
李湛看着月亮,道:“也有四五天没有去看冯昭仪了,朕去看看她吧。”
张让立刻遣了个小太监去昭阳殿传话,等李湛到昭阳殿门口时,冯昭仪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她松松的挽着发髻,穿一身白狐狸皮的大氅,欲要行礼,李湛上前扶住她,“不必多礼,天太冷,别冻着了,快进屋子去。”
回头又训斥张让不会办事,“以后要把话仔细传清楚,这样冷的天,昭仪不必在门口迎接。”
“诺。”张让低头道。
李湛见冯昭仪里面穿着寝衣,就知道她已经睡下来,听到自己要来,才又起身的。
他让冯昭仪去床上躺着,冯昭仪笑道:“妾不冷,昭阳殿里装了火龙,很暖和。”
茜草端了杏仁茶过来,李湛喝完之后,看着冯昭仪躺到床上,替她掖好了被子,道:“朕还有政务要忙,你好好休息,改日过来看你。”
冯昭仪想要起身送驾,李湛按住她,“不必起身,外面太冷了。”
李湛离开了昭阳殿后,兰草莫名其妙的,“陛下这就走了,不留宿吗?”
“是啊,”茜草说,“陛下说还有事情要做。”
兰草为冯昭仪抱不平,“陛下怎么这样啊,昭仪睡得好好,他莫名其妙来了,然后喝了一杯杏仁茶就走了,还烦得昭仪起来了。”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君王夜探妃子,放在谁身上都是求之不得的恩宠,偏偏昭阳殿的侍女们并不太放在心上。兰草与茜草都是从大将军府跟着冯昭仪进宫的,在她们眼里,陛下是远远不及大将军威严。
冯昭仪睡眠浅,这会儿躺着也睡不着了,起身靠着绣枕坐着,这些日子她心里其实一点都不爽快,皇后怀孕,陛下匆忙忙从昭阳殿离开去了椒房殿,这事儿一直都梗在心里。皇后怀孕,没法侍寝,但这几个月,陛下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皇后那里,陛下虽然对自己也不错,但是与皇后根本不能比……皇后命好,已经有两个孩儿了,除了那个不受宠的梅宝林生的女儿,陛下的孩子都生在了椒房殿。冯昭仪下定了决心一般说:“兰草,以后益子汤照旧端过来给我喝吧。”
兰草、茜草惊喜,“娘娘,您终于想通了,等您有小皇子,咱们昭阳殿肯定热热闹闹的。”
李湛从昭阳殿出来,张让问道:“陛下,奴婢让人把肩舆抬过来可好?”
“不用,朕走一走。”
走到听笛声处,又传来一阵歌声,“兰径香销玉辇踪,梨花不忍负春风。绿窗深锁无人见,自碾朱砂养守宫。”歌声幽怨,悲苍之极。
听着歌声,就可以猜出是一个妙龄女子了,张让有心讨好李湛,私自让人把那女子寻过来。李湛只是看了张让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女子面容清秀,身姿单薄纤细,盈盈下拜,“妾参见陛下。”
“平身吧。”
“诺。”女子起身,抬起头,一双妙目看着李湛。
李湛问道:“你叫什么,笛子吹得不错,歌唱的也很好。”
女子道:“谢陛下赏识,妾名唤程姮娥。”
李湛在心里念了一遍曲词,能唱出这样的宫怨词,这女子看来才情不错。本朝女子读书不能当官,所以一般女子大多只是认识几个字罢了,能勤俭持家、相夫教子就是贤惠的好女子。程姮娥对于李湛来说有一种新鲜感。
李湛转身向建章宫的方向走去,程姮娥聪慧,立刻就跟了上去了。张让对身边的小太监说:“哈哈,看来宫里又要出一位主子了,姮娥、姮娥,这女子真如广寒仙子下凡。”
是日,李湛招幸了程姮娥,第二天就册封程氏为才人,赐住茝(chai)若殿。宫女程姮娥月夜登翠鸾楼吹笛唱歌得到陛下宠信的事情在掖庭传的沸沸扬扬。
张山把这事给王沅说了,王沅笑道:“哟,又多了一个妹妹,这下子宫里更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