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思量片刻,便同意了他们的提议。
几日后,几人收拾了行礼,跟这里熟悉的邻里道了别,将两处院子送给了常照顾他们的阿娘,便启程,准备回昭阳。
一路上,几人并不着急赶路,一来是顾忌素娥的身孕,二来文君也怕俩孩子累着。
这一路走来,到了山间,几人便带着俩小祖宗游山玩水,到了城镇便搜罗些别致的吃食,若是碰上萧想萧念喜欢的,文君便命随行的芝英买下做法,谁叫这俩孩子挑食呢。
两岁的萧想萧念,如今走路已经稳当,且已经可以说一些简单的短句子,比如“吃饭饭”“娘亲抱抱”等。
听着萧想萧念会说的话越来越多,文君有时也会心忧,孩子总有一天会懂事,倘若有一天,他们问起爹爹去了何处?她该如何作答。
自打俩孩子出世,给他们这些人带来了不少欢乐,也给他们这些闲人找了不少事儿干。
两个孩子渐渐长大。每日萧想晨起,陆离便会领着萧想去客栈院中,边带他玩儿,边教他一些简单拳法。
白日里坐在马车上赶路,文君都会掀起轿帘,指着车外的各种所见之物,给两个孩子教词语,想着等两个孩子再大一些,便让卢若英教授他们启蒙课程。
萧想萧念随了萧雨歇和文君,长相自不必说,头脑亦是聪慧灵光,每次看着两个孩子将她教的东西学的那般快,文君心里委实欣慰。
就这样一路慢行,两个月半后,他们到了武陵郡。
文君坐在马车里,但听外面骑马的陆离回禀:“夫人,咱们已经到了武陵郡地界。”
听及武陵郡之名,文君陷入回忆,当年,她便是随着萧雨歇来武陵郡接任的护国大将军,这里也是曾经南朝南方大军的大本营。
思及此处,文君不由说道:“咱们在这里多住几日吧。”
卢若英在马车外的马上说道:“故安城是武陵郡的中心,不如咱们就去故安落脚。那里繁华些,吃食也多,可以给想儿念儿多挑些。”
文君点头应下。
行了半日,几人到了故安城,在城中一家客栈落了脚。几人稍作休息,便下了楼来吃饭。
文君、卢若英、陆离、素娥、兰旌、芝英,还有当初萧雨歇一起带出昭阳的一名老管家和嬷嬷,八个大人带着两个小娃娃,在客栈的包间里坐下。
小二殷勤的进来招待,递上菜册:“几位客官想吃些什么?”
卢若英随手翻了翻,花花绿绿的名字,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便将菜册递还给小二:“上一些当地的特色吃食吧,你看着挑一些,先上十道菜。”
小二道一声好勒,便下去备菜。
过了一会儿,菜陆续上来。萧想坐在文君怀中,指着桌上一道酱香鸭舌,用咿咿呀呀的声音对文君说道:“娘亲,想儿要吃。”
萧念坐在陆离怀中,见哥哥要,她便也想要,两手白嫩胖嘟嘟的小指头相互交叉着玩儿,边说道:“娘亲,念儿也吃。”
陆离最喜欢萧念,一听萧念想吃,一手将念儿扶好,忙夹了鸭舌过来,小心的喂了她吃。看她吃的挺开心的,文君方宽慰的笑笑,夹了鸭舌来喂怀中的萧想。
吃到一半,卢若英吃的差不多了,便从文君怀中接过萧想:“来,换卢叔叔喂你,先让你娘亲吃饭。”
文君将孩子递到卢若英怀中,方开始用饭。
过了一会儿,众人吃的差不多,商量好饭后出去转转,于是喊了小二进来结账。
结过账,卢若英向小二问道:“故安城有没有什么比较有名的名胜古迹,或者附近什么景色好的地方,可以去转转的。”
小二说道:“郊外有报恩寺,那里景色极好,几位可以等明日早些去,四处玩玩,再去拜拜佛,一日的时间正好。”
说罢报恩寺,小二颇有些神伤,又道:“对了,还有城中的将军祠也可以看看。说起这将军祠,跟前朝有关。三年前,前朝的护国大将军萧雨歇战死沙场,被凉国将士分食,骠骑将军赵措后来返回战场,找回了大将军的铠甲,带回故安城,修建了将军祠,将盔甲供在里面,立了牌位。”
小二曾经也是南朝人,自然知道这位大将军曾治理南方,且治理的颇好。且当年,这位大将军收留战乱的流民,给他们安身立业,做下不少得民感激之事,自将军祠修好,前来拜祭者不计其数。
骤然听见‘萧雨歇’三个字,文君的心猛然紧缩,脑中嗡嗡作响,她身子一震,手不小心带翻了桌上了一个空碗,落地而碎。
兰旌亦是惊异,双眸猛然抬起,望向小二。
卢若英忙对小二道:“真是抱歉,我们会赔!不过……如今已是凉朝的天下,这将军祠没有被拆吗?”
小二笑笑:“这就是当今圣上厚道的地方,知晓大将军有恩于民,不愿伤了民心,不仅没有拆,还特意然让当地官员好生打理着。就凭这一点,我们这一代的百姓,挺看好凉朝。毕竟那是前朝的大将军,凉朝还能如此厚待,委实不错!”
卢若英心内嘲笑,这就是当权者和百姓的区别,如今的新帝,哪里是真心想要留这将军祠,不过是为了握住民心罢了,百姓还就真的感激的看好了!不过是达成目的的手段罢了。
文君的心虽还在砰砰直跳,但思路已经恢复了清明,她唇角挂上一丝得体的笑,向小二问道:“将军祠在何处?我们想去看看。”
小二道:“出了门往右行,走到前面三岔口左行,大概一刻钟的功夫,就能看到了。隔壁就有香烛店,几位可以去……”
小二话未说完,就被文君冷声打断:“不必祭拜!”
小二莫明奇妙被眼前的貌美夫人怼了一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这位夫人是跟萧大将军有仇吗?
文君哪里是有仇,只是不愿祭拜罢了,与她而言,祭拜了便是承认他真的走了!
几人谢过小二,便出了门,上了马车。路上,皆是心绪难定。马车里,萧想和萧念坐在文君和素娥中间,萧想抬眼问文君:“娘亲,去哪儿?”
文君摸摸儿子的后脑勺,温言道:“去看你爹爹的战甲。”
素娥听文君只说是看战甲,便知文君心中仍然不承认萧雨歇已死的事实,心内不由黯然。
萧想不明就里的点点头,嘴里含糊道:“爹爹。”
萧念一听哥哥说,咧嘴笑了,跟着喊道:“爹爹!”
听妹妹叫的大声,萧想觉得好玩儿,举起短小的手臂,亦是笑着大声说道:“爹爹!”
一来二去,两个孩子竟比起谁的声音大来,不停的喊爹爹,一声大过一声,喊完就咯咯咯的笑。
文君在一旁看着、听着,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眼圈不由便红了,但她不想在孩子们面前哭,生生忍下了泪意。
陆离、卢若英、兰旌骑马跟在车外,但听车内两个孩子高声欢乐的喊着‘爹爹’,三人相互看看,垂眸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