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杨管家讲完,昙掌柜一咕噜下了床,边穿鞋,边道:“快去套车……”
昙掌柜主仆三人一路颠簸,来到二十里洼小树林前,不等槐车夫把马车停稳,昙掌柜就从车里钻出来,跳下马车直往小树林里跑。杨管家也不甘落后,紧追了过去。
此时已是下半夜,半个月亮还没落下,野地里还有一些光亮。昙掌柜刚跑到小树林边,就见树林里的地上有一个东西闪着光。她欣喜若狂,猛跑两步,扑上去,抓起地上那闪光的东西,凑着斑驳的月光一看,是一只二十两的金元宝,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着金元宝,喜得哈哈傻笑。这笑声比鬼哭还难听,在阴森的小树林里,格外地恐怖、瘆人。
杨管家赶过来,见地上没有金银,赶忙到两尸首上去找,当抬起李友朋右胳膊时,就见两具尸体中间的地上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急忙伸手去拿,却觉得那东西死沉,没拿动。又用了力,拿过来,仔细一看,是一只一百两的金元宝。杨管家直惊得浑身颤抖,一腚坐在地上,差点背过气去。少顷,还过神来,环顾左右,见昙掌柜只是在傻笑,并没注意自己,赶忙把金元宝揣进怀里。
槐车夫见昙掌柜她们已经跑进了小树林,她哪里还顾得把马车停稳?一扔鞭子,也跑了过去。等她来到小树林里,只见昙掌柜和杨管家两人都傻乎乎地坐在地上,知道她们捡了宝贝。赶忙去寻找,可地上一点宝贝也没有了。她不死心,伸手到尸体上去翻,果真在李友朋的褂子口袋里摸到一个硬东西,但却掏不出来,因为口袋已用线缝上。槐车夫捏住口袋边,用力一撕,便将口袋撕开,伸手进去,把那硬东西掏出来,凑到眼前一看,是一把小金锁,如获至宝,紧紧地攥在手里。
昙掌柜和杨管家从兴奋中清醒过来,又将这小树林找了个遍,却再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昙掌柜又要在尸体上翻找,槐车夫嘟囔道:“别找了,我早翻过了,身上没东西了。”
主仆三人还不死心,又到小树林外寻找,在官道边的路沟里又发现了三个装满东西的布口袋。她们如获至宝,一人提了一只,装上马车。她们也不管小树林里那两个人的死活了,昙掌柜和杨管家慌忙爬进马车里,槐车夫调转了马车,直奔茅草盖驿站而去。
到了驿站,昙掌柜和杨管家将各自捡的布口袋抱下马车。槐车夫把马车赶到后院,卸了马,抱着自己捡的那只布口袋回了客房。一进客房,就见杨管家已把布口袋里的东西倒了一床,全是什么斧子、刨子、凿子等东西。
杨管家正望着这些东西发愣,见槐车夫抱着她捡的口袋进来了,赶忙催促道:“快倒出来看看。”不等槐车夫同意,就上来抢着把她口袋里的东西倒在地上。也是一堆的那东西,一点值钱的也没有。
杨管家愣了一会,来到昙掌柜客房,见她床上也堆了一堆的斧子等东西,正在望着这些东西发呆。
昙掌柜见杨管家进来,疑惑的道:“怎么是这些东西?你们口袋里是什么?”
杨管家也十分失落的道:“也是这些东西,一点值钱的货也没有。”
昙掌柜看着床上的斧子、凿子等东西,联想起那些金银元宝,疑惑的道:“那两个人不会是大盗吧……”
杨管家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哪有用这些东西偷盗的?再说,这是三个口袋,看样子是三个人的东西,那儿才有两个人,这些东西可能不是他们的。”
昙掌柜也点着头,迟疑的道:“看这口袋里的东西都是木匠的工具,或许是木匠赶路急遗落的……”又问管家道:“你得了什么?”
杨管家见问,支支吾吾的道:“没、没什么……”
昙掌柜见管家不愿意讲,也不强求,也是怕问出话来后,管家也会问她得的东西。便道:“天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快歇息去吧。”
昙掌柜主仆三人,各得了宝贝,兴奋不已,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回头再说荷英,带着马车,来到二十里洼时,月亮已经落下了。那片小树林黑黢黢的,如个怪物,突兀在荒郊野地里,阴森得吓人。荷英让荷柳把马车调过头来,招呼她给帮把手,将那俩人抬到马车上。荷柳来到这二十里洼就已吓得心惊胆战,又见那小树林阴森可怖,哪里还敢进去?站在马车边不挪步。
荷英走到小树林边,见荷柳没跟过来,催促道:“大妹妹,快来帮把手呀。”
荷柳胆颤心惊地道:“我、我害怕,你又没讲让我帮、帮忙……”
荷英知道只靠自己是无法把这两个人弄到马车上去的,又不敢多啰嗦,只好再许诺道:“大妹妹,你帮我把他们抬到马车上,我再给你一钱银子。”心想:反正有一个金元宝,给她这点银子算得了什么?
荷柳受到银子的诱惑,迟疑的道:“真、真的……”
荷英道:“我怎会骗你?”
荷柳怯怯的道:“你等等我。”壮着胆子走了过来,战战兢兢地紧跟在荷英身后走进小树林,来到李友朋尸首前。荷英要荷柳抬脚,她去抬肩。荷柳探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李友朋:直挺挺的,不见有一点动弹,也听不到喘气,惊恐地道:“他死了吧……”
荷英道:“没有,就是病得厉害了点。”
荷柳吓得结结巴巴的道:“死了我、我可不、不敢拉,要、要是让员外知、知道了,我、我可吃、吃不了兜着了。”
荷英央求道:“大妹妹,咱们来都来了,你就帮我拉回去吧。”
荷英一央求,没想到荷柳反倒来了拧劲,道:“不、不行,我、我不能拉。”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走。
无论荷英怎么央求,荷柳就是不同意,趔着架子就走。荷英无奈,又只好道:“大妹妹,你说吧,你要多少银子才拉?”
荷柳听到荷英又要给银子,立时变了态度,狠了狠心,道:“五钱。”
荷英脱口道:“你打劫呀?!五钱银子……”
荷柳被荷英一抢白,反倒来了勇气,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道:“五钱,少一点也不行。不给拉倒。”
荷英万般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到:“行,五钱就五钱……”
荷柳怕荷英事后反悔,或是她根本就没有银子,那样自己不就白忙活了?便伸手向荷英要银子,道:“给钱。”
荷英身上哪有银子?只好道:“我身上哪能带这么多银子?回了家我再给你不行?”
荷柳知道荷英家穷,回到家也拿不出银子来,到那时,她真耍赖不给怎么办?于是,毫不相让的道:“不行。到时你没了银子不把我坑了?”
荷英道:“大妹妹,你信我就是,我若没有银子,我卖了地也给你。”
荷柳将信将疑的道:“你说话算话?”
荷英道:“我向老天爷发誓,我说话算话。”
荷柳见荷英发了誓,便信了她,壮着胆,去抬两腿。荷英面朝李友朋,两手勾着李友朋的腋窝,在前面倒退着;荷柳也面朝李友朋,用两只胳膊分别挎着他的一条大腿,两个人抬着李友朋,“吭哧”“吭哧”的往小树林外走。出了小树林走没几步,荷英脚后跟一拌,一下跌坐在地上,李友朋的头和肩膀一下压在了她的身上,吓得她“哎呀”一声喊叫,赶忙手扒脚蹬,抽出身子来,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荷英这一倒,把荷柳拽得向前一扑,一下子趴在了李友朋的身上,吓得她更是要死,“娘呀——”一声叫喊,爬起来,没命地向马车跑去。跑到马车边,想上马车,可窜了两窜都没有上去,一下瘫坐在地上。她脸色煞白,张着大口,喘着粗气,满脸都是吓出的汗水。
荷英稳了稳神,扭身望着荷柳,道:“你、你怕什么……”
荷柳缓过神来,两手捂着胸口,有气无力的道:“我、我不拉了……他、他是死人……”
荷英道:“他没死……”
荷柳道:“我不管,反正我不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