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腊月初七。
宫里渐渐也有年节上的装饰了,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未央宫里几棵冬日里掉光了树叶的树上,也被云珠命人拴了一些红色的丝带上去。
就是雪一下,覆盖在树枝丫和丝带上,这一丝喜庆的颜色也变得不是那么明显了。
还有这树枝丫。
有些纤细的地方,愈不堪重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折断落在了地上。
这天。
水苏从外头回来,头上正好就挂着树枝丫和红绸子,进屋后嘤嘤哭了两嗓子,就问道:“云珠姐姐,哪儿有剪刀?”
“也不知道哪个笨蛋小蹄子,把那一棵刚刚移植过来的柿子树上也挂了这些东西。这树枝丫还没有奴婢小拇指粗呢,哪里挂得住!”
“刚刚奴婢从那儿过,头正好就缠上去了,好疼!”
我正烤栗子吃着玩儿呢,听见栗子“嘭”的一声炸开,又见水苏头乱糟糟的,插着一根树枝在上面,便忍不住笑了。
“你这样子,真是……”
我看一眼云珠,她也没忍住笑,哈哈笑着去拿了剪刀,便招呼水苏过来,道:“别急,我来帮你。”
“你头又密又细软,得仔细些才是。”
“嗯……”水苏委屈地答应了,云珠又问道:“你去厨房那边,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明个儿就是腊八节了。
俗话说得好,过了腊八就是年,宫里也极为重视这一日,往年里都要施粥,今年戚昭仪为了表现,或是笼络人心,故意将这件差事给要了过去。
虽然戚昭仪有个郡主生母,也是大户人家的出身,管事肯定不会差,但我隐隐有几分担忧。
这毕竟是大事儿,出了岔子,宫里人少了一口粥喝就罢了,要是戚昭仪闹出笑话来,到时候更是麻烦。
“对!”
水苏恍然大悟,险些忘记这件事了,忙一拍脑门,结果她忘了云珠正握着她的头呢,动作幅度一大,直接抽动了头,疼得很。
“唉哟……”
她喊一声,我又忍不住笑她傻乎乎的,她这才包着一眼眶的眼泪,大概是被揪着头真的疼得很了,才道:“您还别说。”
“今个儿戚昭仪就把厨房的管事嬷嬷叫过去骂了一顿呢,说是那嬷嬷中饱私囊。分明一斤米只要五十文,她却以一百五十文一斤买回来,足足翻了三倍!”
“昭仪娘娘让嬷嬷把银子都吐出来,嬷嬷拿不出来,说是她买的米要好一些,价格是要贵些的。”
“这不,昭仪娘娘想着立威,就要把嬷嬷给处置了!”
……
闻言,我默了默。
戚昭仪是有些着急了。
不过……我依稀记得,去岁阮贵妃办这件事的时候,买米的采购价似乎是六十文,那嬷嬷给报的是一百文吧?
宫里一次性是要买好几百斤米的,这算下来其实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但还在合理范围之内。
毕竟么,那么大的厨房,要人出去采购这么多东西,搬回来也要叫马车,腊八节那日更是三更天就要起来辛苦劳作一天。
种种事情,使唤人也是要银子的,不然白干活不多给工钱,底下会闹的!
阮贵妃当时就跟我说了。
管理后宫,其实也适用于“不痴不聋,不做家翁”这话的,不是太过分,装聋作哑也就是了。
双方心知肚明,将“度”把握好,对大家伙儿都好。
我当时听着,便深以为然,我晓得,不光是后宫,就连前朝也是如此,很多事牵一而动全身。
好比张传英出事以后,要杀他很简单,但那些个和张家有交情的人,就会站出来。
水至清则无鱼呀。
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