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时的玉烛王,一无背景,二无名望,手中无一兵一卒。
两人在荡龙河相遇,《龙史》却记载:‘博见王,乃从之,愿为犬马’,没有给出任何理由。
徒儿只能认为,是惊鸿博折服于玉烛王的个人魅力,因而臣服。若惊鸿博有不忠之心,为何当年还要选择臣服玉烛王?此乃其一。”
惊雷点点头表示认可,于是龙时继续侃侃而谈。
“玉烛王称帝后,立下汗马功劳的‘镇定平安’四公都被封赏。但定国公、平国公、安国公,在瑞辰建国短短十年间,便6续死去。兔死狗烹的道理,徒儿不是不知。但为何,玉烛王独独留下了那个功劳最大,战功最显赫的镇国公,惊鸿博呢?如果惊鸿博不是忠心可鉴,玉烛王为何不像对其他三公一样,将其赐死?此乃其二。”
龙时看到惊雷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握紧了拳头,一旁的惊梳苒,此刻也表情凝重地看着惊雷。
察觉到这股异样,龙时停顿了下来,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但惊雷那低沉如瓦缶之鸣的声音却响起,“继续说。”
“如果先前两点,还有可辩驳,那第三点,徒儿自以为是无懈可击的,那便是,玉亭案。”龙时缓缓道。
“昔芳……”一旁惊梳苒已经忍不住出口,想说些什么,语气中,似乎是在犹豫是否要制止龙时继续说。
但惊雷却打断了惊梳苒,斩钉截铁道:“让他说下去。”
“玉亭案中,百官弹劾惊鸿博的理由,是‘寻龙子不力’,话外之意,是谴责惊鸿博有篡位的嫌疑。
乍看上去,惊鸿博当时任监国,的确是有心怀此等动机的可能。
但在任监国之前,惊鸿博乃是十万龙军的统帅,玉烛王驾崩后,龙军便只听令于他。如果真想篡位,直接领大军压于国都触虹城,带甲入朝,何人敢不服?
然而,如此一位战争天才,当时的选择,是卸任龙军统帅,改任监国。若他不忠,何须如此?此乃其三。”
龙时一字一顿,铿锵有力,一针见血。
“昔芳,你可知说出这句话,便是在否定《龙史》。”惊梳苒开口了,她声音还是那样的轻柔,就好像并不是在质问。
但她的话,也提醒了龙时:《龙史》的权威,全龙族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徒儿想请教老师……”龙时看向惊雷,他的眼神此刻也带了几分敏锐,“为何,《龙史》要在此事上作假?”
如果说,先前龙时的话都没有明面上否定《龙史》的权威,那当龙时说出这句话时,就已经是在明着表示他对这部“瑞辰第一史”的质疑。
“很好。”惊雷脸上淡漠的表情没有变化,语气却变得高亢起来,“为师赞许你的胆量。”
他的语气骤然一转,变得极为冷酷,甚至带着几分讥讽,“但《龙史》就是这么记载,又能如何?你若有能力,无非是几个字,将它改过来便是。若是没这个能力,你如今的所言,与乡野腐儒的梦呓有什么分别?”
龙时低下头,沉沉道:“徒儿……受教了。”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白色的大袍微微扬起,惊雷那魁梧的身形已经站立了起来,“梳苒,我们走。”
他背过身去,向后院的大门处缓缓走去。
然而,惊梳苒却迟迟没有跟上惊雷,而是依旧站立在原地,久久地注视着龙时。
龙时也注意到了她,正欲开口问话,却听惊梳苒道。
“昔芳,谢谢你。”她的声音比平日里还要温柔,如同丝竹声那般珠圆玉润。
龙时有些不解,他以为奉读了如此多瑞辰上学的惊梳苒,应该会对他方才所言极为不满才是。
但现在,惊梳苒却反而在对他道谢。
一对美眸,此刻眼波流转,嫣然笑靥,令人如沐春风。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相当高兴。
“谢谢?”龙时皱着眉头问。
惊梳苒浅笑着道:“昔芳,爷爷刚才的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实他听了你所说,现在心里肯定也很开心。不过,他决然不会承认便是了。”
“为什么?他老人家怎么会……”听了惊梳苒的话,龙时越的疑惑了。
但惊梳苒只是神秘地伸出修长的食指,抵在樱唇上,示意龙时噤声,而后,轻声道:“梳苒不能再说下去了。何况,刚才告诉你的,已经是秘密了。”
话罢,她的身影也卷起一袭蓝色衣裙,向门口走去,留下一串沁人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