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让你在代德面前假装这样那样,我才觉得不好意思。”提英资话音低下去。
“你当时在宗主星……不是为了保住我性命才那么说的吗,有什么办法。”林本格也跟着小声回答。
“那现在不是已经从宗主星回来了么。”
“代德不是还一直盯着你吗?”
“代德……代德还要盯好久呢。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彻底摆脱宗主星的控制。”言及至此,提英资话里多少带上了一丝惆怅,“从现在开始,我当上星区长以后,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彻底实现我的计划呢十年,八年?”
十二年。林本格默默在心里回答。
“那么长的时间,总不能,总不能……”总不能一直让你假装我的男朋友吧。提英资欲言又止。
可是,他不想把这样的话讲出来。少校盯着他,朦朦胧胧地悟出了一点弦外之音,心口一点一点地动荡起来。而两人却僵持着,谁也没有先讲话。
半晌,提英资一咬下唇,忽而心里一横,眼睛抬起来:“洛尚,如果我们……”
如果我们,可以真的以那种关系在一起。他想。
此时,「onderedding」库房的方向,隐隐约约传来主理人山口的脚步声。
“如果我们……”提英资哽了一下,头上冒出汗来,“同时下单穿这两套的话,应该至少拿到总价八折的折扣吧。”
提英资转身,有点凶狠地瞪向山口,把后半句话讲了出来。
山口怀里抱着高高的两套礼服,急急忙忙赶来,被提公子突如其来的凶狠吓到,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山口小心试探:“八折是不是有点……”
“八点五。”提英资语气不善。
“九折。”
“八点八。”
“好好好,八点八成交。”山口扼腕。她回头,看到林少校飞红了耳朵,不自在避开了视线。
噫~~~搞什么。山口小姐在心里暗叹。
接下来,山口跑前跑后,专业又细心地替两人试装和测量尺寸。林提二人品貌非凡,又都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换了两套正装礼服并立台前,光彩熠熠,堪称一对璧人。
“呼,看!佳偶天成!我没有瞎推荐吧?”山口抬臂为两人拍了合照,把照片推送到工作屏上,交给顾客过目,“哈,经过我如有神助的一双妙手设计,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造型,谁看了不夸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呢。”
提英资好笑地看山口一眼,觉得对方油嘴滑舌她身为这家「onderedding」的品牌主理人,什么「佳偶天成」「一生一世一双人」「只羡鸳鸯不羡仙」,大概早就是闭眼胡吹的肌肉记忆了。
不过,提公子随即还是诚实地提出要求,让山口把刚刚拍摄的海量试装合影,推送到自己的手机上。
而一旁的林本格却出奇安静。他低头凝视照片上的一对璧人,心口突然有种被刺痛的感觉。
林本格明白,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指的并不是他和提英资。
甚至也根本就不是指哥哥。林本格想。让提英资记挂了一辈子的洛尚,最后一次被风烛残年的国父提及,却竟是携着别人出场的。
「洛尚说,爱妻名叫诸葛冰冰。她戴一条珍珠项链,金色头,棕色眼睛;她行为举止优雅礼貌,朝气蓬勃,连我看了也觉得十分美丽可爱,挑不出毛病……我想,我以后应该不会再来看国庆游行了。」
哥哥他该死。林本格心口剧烈一紧,复杂情绪失控地扩展,直冲脑门,甚至有些令人鼻酸起来。
我要是洛尚就好了。少校失神地想。
换做以前,林本格脑内必定会立刻冲出一个军装小人,无情对着念头冒出的地方开枪怎么会允许自己产生这种荒唐的想法,他想。
然而唯独这次,他让臆想中的小人放下了枪,任凭这种大不敬的念头在身体里蔓延、生长,牢牢地占满他整个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