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葛出去後,王荇小臉凝重:「大父母放心,阿父、二叔也放心,今晚我來幫阿姊燒火,一定燒的很亮很亮,不耽誤阿姊幹活。」
王翁招呼孫兒,攬在近前。「虎頭這么小,都比……」
唉,都比他三叔懂事。一家人進進出出,三郎竟沒關心過侄女在編什麼對象!就算婦指個地方,他自己沒長眼麼?不琢磨麼?那麼好的竹窗簾、南瓜食盒,是婦能攢下來的麼?他連想都不想,問都不問,就敢往別人車上扔?
第34章34製作滾燈
王葛出來主屋,看到王禾在裝模作樣的掃院子,沒理這彆扭從弟。她來到伙房,王竹端著湯正往外走,兩人已經很長時間互不說話了,她側身讓過對方。
伙房沒揉面、也沒淘黍,顯然王竹只顧著心疼自己阿母,根本沒心思烹晚食。王葛重繫緊臂繩,掖好袖子,刷乾淨釜,舀出黍、豆,簡單淘洗,添柴、熬粥、拌鹹菜。
她一邊忙碌,一邊思考:不能僥倖,必須假定貨郎明天來。那麼只有一宿、和明天上午的時間,她能制出什麼?才能讓貨郎絲毫不覺得吃虧,不認為白跑一趟呢?
王葛想起匠童考試時,那位鄭考官的提醒:不能以基本功取勝時,當以機巧之物取勝!
噼叭筒、唧筒和火摺子肯定不能再制,鄭考官告知過她,這三種發明之物都已經呈給縣府,唯獨火摺子允她自用,不得經營。
王葛其實一直懷疑,鄉吏專門跑一趟村里送來的一貫賞錢,根本不是鄉所賞的,而是縣府!
那還有什麼機巧之物是容易制的?
「阿姊。」王荇進來,仰起小臉撒嬌:「今晚我想你陪我。別攆我好不好?」
王葛知道這孩子擔心她,總想力所能及的跟她一起度過難關,於是應的很爽快:「好。今晚我正想讓虎頭陪我呢。」
「真的?哎喲!」王荇深覺自己又長能耐了,小胸膛一挺,差點兒仰過去。
偏愛就是這樣,連阿弟的一驚一乍都撓在王葛心裡。「小心點,還想在伙房打滾啊,尤其離爐膛遠點兒啊。」說完,她眉宇一肅,眼神一亮,然後欣喜的捏捏阿荇的朝天辮。「你可真是阿姊的福星。我想到做什麼了,做出來後貨郎肯定收!」
「太好了!噓……」小傢伙悄聲貓到門口,猛的探頭,大聲問:「從兄你為啥貼著牆站?是二叔母又罰你了?」
王禾沒想到偷聽會被從弟抓個正著。
小賈氏吆喝的可真是時候:「阿禾,快過來幫阿母穿針。」
王荇沖王禾背影鄙夷的「嘖」一聲。
姊弟倆解決了心事,一個添柴,一個熬粥,很快把飯食烹好。
今日家翁脾氣大,王禾生怕被遷怒,表現的非常勤快,主動叫上阿妹王菽把草蓆鋪到院裡,又跟阿父一起把食案擺好。
王二郎很欣慰:「我兒懂事了。」
王禾很少被阿父夸,不由得歡喜,下意識看眼阿母,不知道為何,突然不想把王葛想到好辦法的事告訴阿母了。
夜風徐徐,圓月當空,俯視萬家。賈舍村除了村西修路的工地,其餘地方基本都黑咕隆咚。
由於二百多個隸臣妾得長期滯留村里,所以不光臨水亭的亭卒要日日夜夜在村內巡邏,鄉所還另撥了五十名鄉兵協同維護此地治安。
子時初,由桓真在內的五人小隊自村西出發,開始巡邏。
亭長任溯之兼任此隊的亭伍,另外三個亭卒則是武藝極好的求盜。畢竟桓真是縣令大人的親族,身份特殊,萬一村里竄出只野狗咬這少年一口都是大麻煩。
五人是一、二、二隊形。頭前那人挑著行燈引道,此燈籠以粗葛為罩、豎竹為骨、麻燭為篝,罩前寫有「臨水亭」三個紅字,被夜風吹拂的搖搖晃晃。
在他們身後兩丈,鐵風、鐵雷兄弟二人牽馬跟隨。若非馬蹄踏踏,他二人幾乎形跡不顯,與黑暗融為一體。
巡邏到村北時,亭卒們發現有戶人家微微透著光亮,這很不尋常。這戶人家自然就是王葛家。
她要熬夜製作的對象為:竹滾燈。
何謂滾燈?就是可以隨意滾動的圓燈籠。滾燈的結構分里外兩層,無論外層怎樣轉動,內層始終能固定,使燭火不傾、不滅,原理跟陀螺儀相似。
別看原理高深,製作步驟卻簡單。
先找出以前篾的多餘的頭層青篾,用細麻繩綁成一大一小兩個圓圈,備用;然後製作轉軸和燭盤,燭盤就是一小截極細的帶底燈筒,在小筒中間位置的兩側鑿出孔,用一根竹片橫穿過去做軸;軸的兩端用火加熱,然後上彎,兩邊彎度必須一致;將穿著燈筒的竹軸跟剛才備用的大、小圈,在上、下、兩側四處位置麻繩相結。
以上就是滾燈的內層結構。
制好內層後,需得試驗燭火是否能夠在晃動間保持穩固。
王葛拿過一個竹壺,竹蓋縫隙處纏著幾圈葛布條,解開布條,打開蓋,一股難聞的麻油味道竄了出來。這是大父母攢著以備急用的,從未用過。
王荇端穩燭盤,王葛往裡倒油,姊弟倆都很摳,一個剛倒就問「差不多了吧」,一個剛接一層就嚷著「好了好了別倒了」。
以燈草為芯,點燃,王葛端著大圈轉動,轉軸始終維持著燭盤穩定,燭火微搖,光影閃爍在姊弟二人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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