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忽地扯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放弃道:“想了一通侮辱话,但是有损形象,还是算了。”
路炀瞥他。
“怎么说呢,”
贺止休摩挲着路炀虎口,在黑暗中停顿数秒,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闷出一句:“我其实也没有真的讨厌Alpha。”
没有真的讨厌?
路炀罕见没明白:“那你隔二差五攻击什么?嘴闲?”
“你要这么觉得也行,”
贺止休轻笑道:“毕竟我也是个Alpha,攻击两句权当自黑,要有人对号入座只能说他也不太自信。你说是吧?”
路炀:“……”
是个屁。
“开个玩笑,
”
眼见路炀脸色愈发不善,
贺止休终于正经下来。
他晃了晃学霸的手,转移话锋:“问你个学习相关的问题,你说Alpha和Omega结合后,会生下Beta么?”
这什么破问题?
路炀瞥他:“概率很低。除非二代以内有人是Beta。”
贺止休又问:“那如果没有呢?”
“没有说明基因突变,”路炀无语:“初中的知识点,你上课光打游戏了?”
贺止休却说:“那我哥就是基因突变了。”
路炀一愣,难得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我爸妈是最典型的Alpha和Omega,甚至包括我祖父母那一辈也是,二代人里没有一个Beta,”
贺止休淡淡道:“但我哥是个Beta。”
医学上什么病例都有,Alpha和Omega结合诞生Beta虽然罕见,但未必真的没有。
毕竟连Beta都能二次分化成Omega。
——即便是因为世界规则下的强行促使。
“可能真的像你说的,基因突变,所以从我出生的时候,他就一直在住院,住了很多年,接受了很多种治疗。在我印象里,他只有每年春节才会被接出院,吃完年夜饭,我爸妈再开车把他送回去。”
大概是为了不完全沉入那段过往情绪中,贺止休垂下眸,细细摩挲着路炀虎口那寸柔软的肌肤,停顿了下,才接着说:
“大概一直到我二年级——还是四年级?反正就那两年吧,他还是没能扛过去。”
楼下有风寻觅而上,Alpha脑后一缕小辫子微微晃了晃。
路炀走到他身边,同样倚着栏杆,交握的双手自然垂落在他们之中,背后是交错的楼梯,眼前是锈迹斑斑的铁门,身边一步之隔就是月色。
“没治好么?”路炀浅声问。
贺止休停顿了下,接着才沉闷地嗯了声:
“临床案例太少了,且几乎桩桩因人而异,每个人的病因,特征,表现方式都不一样,除了基础治疗之外,基本全靠个人意志力强撑。”
但人的意志力从来有限,再坚韧的精神也会在不见天日的虚弱与病痛中逐渐消磨殆尽,尤其只是一个十几岁尚未成年的少年。
当所有的希冀不复存在,医疗手段也弹尽粮绝时,生命便无可挽回地走向末路,去往深渊。
路炀握了握贺止休的手:“人各有命。”
“那倒是,”贺止休长吐一口气,轻声道:“但我爸妈无法接受。”
路炀猜到了什么。
“他们太爱我哥了,无法形容,可能觉得愧疚,给他带来一个天生残缺的身体,所以拼了命想救他。但医生不是万能的,所以他们也做过了很多另类的努力,可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告终。”
贺止休听不出情绪道:“我哥葬礼结束之后,我妈就出国了。”
失去亲人的痛苦路炀自己也体会过,难熬,想逃避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人可以坚持待在会让自己痛苦的地方度过数日。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对贺止休也是一种不公平。
正如世上没有人能把一碗水端平,也意味着也没有人能把一份爱公平地分给两个人。
一者多,那么一者必然少。
贺止休俨然就是被抛下的那个。
“所以你才觉得Beta比Alpha好么?”
路炀问。
贺止休很轻地眨了下眼,似乎掩去了什么情绪,接着才抬头,勾着唇角道:
“是啊,小孩子的心眼也是很多的,别人有的我也想要,嫉妒羡慕恨之类的情绪很容易上头——知道了吗路炀炀,我很容易吃醋的,你要是多看谁一眼我心里都能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