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疼昏了過去,又被疼醒,如此反覆,最後一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野馬帶到了叢林深處,而有一隻老虎正對野馬虎視眈眈。
那一刻,他才發覺最恐怖的不是受傷,而是受了那麼多傷,卻還是,死了都沒人知道。
那日他僥倖爬樹上躲過一劫。
在樹上苟且偷生的時候,他暗自發誓,要麼驚天動地地活著,要麼重於泰山的死去。
絕不生如螻蟻,絕不死若鴻毛。
作者有話說:
剛進宮的孝章皇后,眼眸是裝滿了秋水的哀傷,後來崇徽帝的強取豪奪,讓她產生了絕望的求死般的反叛。
因為沈子梟年紀小,記住最多的還是母后臨死前最後那段時光的剛烈憤怒,江柍板起臉來,也有那種剛烈。
只是江柍是決絕,母后是絕望。
所以後來沈子梟很少想到江柍的眼睛有點像母親。
第35章暴露
◎
「沙沙沙……」一陣清脆的銀鈴響,讓沈子梟的左耳動了一動。
緊接著便聽見江柍的聲音:「沈子梟,你看看我。」
她直呼他的名諱,卻莫名讓他覺得這比哪一次都要親昵。
他單手便解開了覆於眼上的遮擋,絲帕隨風而落。
卻赫然像是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瞎子那般,茫然盯著一個點,久久難以移開。
梅塢里的梅花枝上都掛滿了圓球狀的琉璃燈,梅花枝隨風招搖,那圓球琉璃燈便來回晃動,一時間花枝弄影,梅花瓣三三兩兩地飄落下來,將眼前的光影襯得愈發婆娑。
而她一襲白裙,站在那婆娑疏影里,恍若隨時便能被風吹散的一縷煙。
沈子梟問:「為何打扮成這樣?」
江柍笑:「受了那花魁啟發,我也要獻舞。」
沈子梟便問:「要跳什麼?」
江柍笑而不語,忽然拂動衣袖。
她跳的是家鄉的《白紵舞》。
按理說,跳此舞者應佩戴珠翠飾品,她卻將青絲悉數散落,長發沒臀,未飾一物,唯在額前掛了一隻紅繩銀鈴,隨著她的舞動而沙沙作響。
此舞的動作以舞袖為主,只見她時而高舉雙袖如天鵝飛翔,時而低回輕移舞步,如推若引,似留且行。
隨著她的動作加快,雙袖急揮如雪飄,沈子梟才發現,原來有樂聲與她相合,辨聲應在鯉池邊,距此不遠不近。
最後一縷笛聲歇。
她收回舞袖,轉身緩緩而去,又在五步之後,轉過頭來,以袖半遮面,含羞看他一眼。
一舞而畢。
江柍與沈子梟相視而立。
沈子梟默默良久,最後只說了一句話。
他沒問她練了多久,沒問她為何偏偏跳這支舞,也沒誇讚她什麼,只是說:「所以,較之最初,你現在可有一絲一毫心悅於我。」
江柍亦是沒想到沈子梟會這樣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