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果自食卻又甘之如飴罷了。
李武強撐著從懷中掏出一支玉簪,像是這會兒感受不到疼痛了似的,面上竟透露出幾分少年人的羞赧,「鄭姑娘,這玉簪再不送出,我怕日後便沒機會了……」
鄭瑜發出尖銳的爆鳴聲,下意識抗拒道:「不!我才不要!我要你徹底好了之後再親自送給我!」
李武倒也不失望,抹去嘴角的血漬,揶揄道:「你說話向來低聲輕語,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你如此大聲……」然後固執地用盡全身力氣抬起玉簪斜斜插入她的髮鬢,「之前顧念著男女大防,一直沒敢送出……對不住了鄭姑娘,讓我……最後自私這一次。」
鄭瑜緊握著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就算被沾了滿臉血污也毫不在乎。她絮絮叨叨說著許多話,又是嗔怪又是怒罵,希望他能夠堅持下去。
宛若無數個相處的日常,李武安安靜靜傾聽著,到後來甚至還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但最終,他還是在她懷中緩緩闔上雙眼,手指徹底脫力,嘴角甚至還維持著微微翹起的弧度。
就好像,他是得償所願死在了幸福中一樣。
鄭瑜目光呆滯地望著懷中之人,她甚至不敢去探他的鼻息。
侍從終於領著醫師姍姍來遲,醫師從頭到尾探查了一遍,斟酌半天依舊只能為難道:「這……此毒太過狠辣,還請節哀。」
鄭瑜一把扯住醫師的領子,雙目發紅,語氣卻近乎麻木,一字一句道:「為什麼?帝姬也中了毒,為何她就能好好的?李武為什麼就不行?你是不是不想救他!」
那醫師頭搖如鼓:「不不,帝姬中毒時,傷口不在要害,救治及時才撿回一條命來,但即便如此,毒素到現在都尚未解清,致使目不能視;而李大人則是直接傷到了要害,不消片刻毒素便已徹底浸染五臟六腑……」
「哈。」鄭瑜嘲諷一笑,一把將醫師甩在地上,冷冷吐出兩個字:「庸醫。」
拓跋禹給侍從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上前攔住發瘋的鄭瑜。
此時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鄭瑜和李武身上,任誰也沒想到,孟君軻卻突然「哇」的一聲吐出滿口污血,然後身子一軟便暈倒在拓跋禹懷中。
醫師一個箭步衝到孟君軻身側,小心翼翼檢查了一番,反而長舒一口氣:「帝姬這是怒火攻心。但因禍得福,鬱結的氣血得以排出,反倒是對儘快解毒有利,我去開兩副通氣固本的方子即可。」
或許真是同醫師所說的那般,孟君軻的身子在逐漸好轉,此番昏迷不到一日,她便悠悠轉醒,只不過她醒來第一句話便是:「南辰王,我要他償命。」
明明語氣平平,音量也不大,卻自有一股刻骨入體的煞氣與寒意,直叫人眼前不自覺浮現出南辰王被抽筋扒皮的血腥場景。
待孟君軻發覺自己眼睛好了大半,勉強能夠正常視物之後,她便立刻決定回都——南辰王從她這裡奪走的,自己定要千倍萬倍地討回來!
孟君軻安全回都後,皇帝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下,這些時日為了這事他沒少挨髮妻的罵。而今剿滅望涯鎮叛賊也算是大功一件,他大方地賞賜了不少金銀綢緞,甚至還有許多是從自己私庫中出的稀罕物。同孟君軻交好的武將當堂揶揄道這是「走後門」,玩笑著說讓皇帝也賜他兩匹棉布回家做衣裳。
就在朝堂氣氛一片融洽和諧之時,禮部尚書卻突然出列覲言道:「陛下,社稷之基在於儲君穩固。願皇上早定大計,以固萬世之基。」
天子眼皮子一跳,不悅道:「朕如今身強力壯,諸愛卿便如此急不可耐嗎?」
這話實在嚴重,往日裡他這樣說,文武百官便訥訥無人敢再言,但今日不知怎的,這些大臣們就像是串通好了一樣,一個個頂著觸犯天顏的風險繼續進言。
「陛下!自古以來,皇位繼承皆需明詔,方能安人心、定國基。」
「皇上聖明,當早立太子,以昭天序吶!」
天子頭疼地看著這群老頑固,一時間竟被逼得不知如何是好。
畢竟此事是他理虧,南魏先祖有制,天子年過四十之後,無論有沒有子嗣,都要立下儲君,為的就是後世安穩。
從私心上講,他自然更為偏向自己的親生血肉。但即便在南魏女子可入朝為官,但追溯南魏立國後甚至再靠前的先魏祖上,尚且都不曾出現過女帝。
若是孟策為儲君,朝中應不會有太多反對的聲音,他也不會被那些酸腐文人追著罵。
但想要立孟君軻為儲君,若是引起了國野動盪,那他便是南魏的千古罪人;即便現下那些反對的勢力都被他強行鎮壓,待他百年以後逼女帝退位又該如何?倒不如給合靖一塊封地,享一輩子清閒富貴。
對於立儲一事,他自己也在猶豫不決。之所以遲遲未定,同樣是想考察下孟君軻是否德行配位,待她真正羽翼豐滿之時再行冊立方才穩妥。若是她真的不堪重用,那這皇位也只能另選他人了。
那廂群臣還在吵吵嚷嚷:「陛下!真的不能再拖了啊!」
眼見時機差不多,禮部尚書再度出列上諫道:「為南魏百年之計,臣斗膽提議,皇位應傳於子嗣豐饒之輩。」
這話簡直是在明示站隊南辰王,畢竟帝姬尚未婚配,但南辰王長子比起孟君軻來,甚至都小不了幾個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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