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到走廊尽头,魅魔多尼停在一扇漂亮的双开门前:“这就是马尔维纳
的住处,两位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只要保证每天入睡即可。”
安娜金和索罗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伸出手,推动那扇大门。
……
烟雾内充满苦涩的腥气,像是劣质煤炭烧出的浓烟。诺尔不管不顾地抱紧忒斯特的腰,被那古怪雾气呛得连连咳嗽。
浓雾还未散去,一双手从背后猛地掐住了他的脖颈。
不,不止一双手。
诺尔双臂被五六只手死命拽着,两只脚腕被冰冷的手掌狠狠往下拖。身上的斗篷也被扯得死紧,把他勒得喘不过气……如果他真的需要喘气的话。
它们像是打算把他从忒斯特身上剥下来、尽快杀死,而且这两件事的顺序看起来挺无所谓。
忒斯特的尾巴在他手里用力蜷缩,状况明显也没好到哪里去。这次的遭遇可不是任务设计——他们的对手深谙趁你病要你命的打法,时机卡得十分棘手。
诺尔没管颈子上的手,他像溺水的人那般抱紧忒斯特。
血脉压制发动。
血脉压制的恐惧效果生效。
死亡威慑满足条件。目标获得五秒钟僵直。
……疯修士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果然,忒斯特紧绷的尾巴骤然放松,腰部的肌肉继而绷起。
诺尔听到利刃切断骨肉的闷响,随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勒住他们的手臂陡然一轻,温热的液体浇了诺尔满身。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松开忒斯特。魔杖差点被那些手拖走,坎多寄居蟹似的掀开水晶壳,烛泪死死缠住诺尔的衣服,这才躲过一劫。
有什么东西发出痛苦的嘶鸣,跑远了些许。诺尔试探着睁开眼,他的眼皮被厚厚的血浆糊住。
那些血散发出腐肉似的腥臭,呈现出石油般的黑色。
“嘘、嘘——没事了,干得漂亮。”
忒斯特柔声说,“背叛者”化为长剑,浓稠黑血顺着剑锋滑下,“你可以松开我啦。”
诺尔松开胳膊,抹了把脸上的黑血,这才用沾满血的手抓住魔杖。
坎多接连翻了好几个白眼,但它谨慎地没现身,迅速缩回伪装的水晶壳儿里——不过这一回,它把壳子关得格外大声。
雾气散了个七七八八,诺尔终于看清了附近的景象。
如果说梦境边缘的森林,是黑森林加了可爱的梦幻滤镜,面前的森林则是恐怖片专属黑暗版本——
树还是那些树,色彩和氛围却变得格外压抑。光线暧昧柔和的天空变成了无月无星的黑夜。
透过黑暗视觉,诺尔同样看清了袭击他们的东西。
那是一头……他没法简单概括的怪物。
这东西身躯高大、通体漆黑,体型勉强接近战马的干尸。和影狼那样干净清爽的纯黑不同,它的体表如同下水道淤泥,反射着黏腻的光。
而且它的脖颈上没有头颅。
这东西枯干的脖颈如同树干,上面分叉
再分叉,支出数十根晃动不止的“树枝手臂”,每个手臂末端都连着只人手。
眼下它的小半手臂都被忒斯特斩断,黑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
剩余那些手的手指狂乱舞动,如同发疯的蜘蛛。这东西体内发出模糊粗哑的嘶鸣,也不知道在用哪里的器官发声。
经历过白鸟城城主一役,诺尔本以为自己对这些莫名其妙的怪物有了点儿抗性。这会儿熟悉的反胃感袭来,他险些干呕出声。
它……它的身体像梦魇。诺尔一只手死死捣住嘴巴,用心声提醒忒斯特。
梦魇,魅魔的老对头。
梦魇也能操控梦境,从梦中吸取生命力。不过它们更青睐噩梦——除了极少数嗜好奇特的人,大家不会同时进行噩梦与春梦。这两个族群存在严重的捕食冲突。
如果魅魔能用梦中梦藏起据点,梦魇用梦中梦捕捉猎物倒也不是说不通……问题是,无论怎么看,这玩意儿只有骨架和梦魇沾点边。
梦魇本应该是鬃毛燃着暗红火焰的矫健战马,黑色的毛发健康油润。血液也是普普通通的红色。
它们只会礼貌地取食噩梦,不会在物理层面上攻击目标。
“我知道梦魇,这玩意儿更像是被拼接改造过的梦魇干尸。”忒斯特点评道,“不愧是专业人士,这都能认出来。”
那只干瘦怪物的手臂阴险舞动,它绕着他们徐徐打起转来。诺尔连忙抬起魔杖,与忒斯特背靠背站在一起。
它散发着让诺尔非常不舒服的气息,如同看到爬上手背的毒蜘蛛。他知道它很难再杀死他们,那股怪异气息仍旧使他脊背发凉。
如果它用刚才那一套捕捉魅魔,虚弱的魅魔们确实无法反抗。问题是,那些被捕捉的魅魔去了哪里?被这家伙吃了吗,还是……
叮铃。
一声清脆的微响,一枚滚圆老旧的金轮出现在落叶上。周遭昏暗,它自行散发出扎眼的金色微光。
那金轮上沾了滴血渍,正巧在国王侧脸的眼睛部位。它凝出极细的痕迹,如同一行血泪。
金币另一面雕刻了叶片与太阳。本该平整的表面布满划痕,显得有些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