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亨特咒骂着站起身,温了碗鹿血。他将它装在一个旧水袋里,走到了那只狼崽身边。
狼崽惊恐地呲起牙齿,瑟瑟发抖。它想要逃跑,四肢最终只是软软地蹬了几下。
“来,喝点。”
亨特半蹲下身,打开水袋的盖子,里面飘出新鲜鹿血的血腥气,“再不喝就凉了。”
白狼崽子估摸是饿得狠了,它狐疑地靠近,冰凉的鼻尖触了触猎人的手。随后它的嘴巴转向血袋子,着急地又舔又吮,哼哼唧唧个不停。
小狼崽毛茸茸的,摸起来温热又柔软。猎人的手微微一颤,随后将血袋拿得更稳了。
喝饱了鹿血,小狼崽用力嗅着亨特,像是要把他的气味刻进灵魂。嗅完了,它试探地舔了舔他的手,又用嘴巴蹭
蹭他的手指。
亨特愣住了,他的眼眶有些莫名发热。
从最强的到最弱的,雪原上的所有生灵都很警惕,压根不会接近人类。上次收获另一个生灵的善意,是什么时候来着……?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摸了摸小狼崽的脑袋。
自那之后,白狼崽在附近住了下来。亨特喂给它鹿血,烤过的内脏,块根植物和肉糜煮成的泥。他枯燥的生活多了项“照顾狼崽”
的娱乐,而白狼崽吹气一样长大了。
猛兽幼崽从来都长得很快。一个月又一个月,白狼有了尖锐的獠牙和利爪,可以捕猎最壮的雄鹿。
自那之后,它来小屋附近的次数渐渐少了。亨特不是特别在意,那归根结底是狼,不是狗,他不指望一只畜生多重感情。
直到他五十三岁的某一晚。
亨特打猎时不慎摔倒。他的脚卡进雪层下的石缝,脚踝被割伤,血腥味飞快扩散。亨特暗骂一声,脑门登时出了层冷汗。
附近有狼群。
果然,亨特还没来得及在剧痛中拔出脚,黑暗中亮起一对对绿莹莹的狼眼。
……到此为止了。亨特长叹一声,缓缓放下手中的弩弓。
他刚要闭上眼,一道白影风一般蹿到面前。
他的白狼正值壮年,长得无比高壮。它挡在猎人面前,獠牙尽露,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咆哮。
可它是离群之狼,威慑力有限。永无止境的严寒中,狼群始终需要食物。狼群绕着他们徘徊了几圈,最终还是一拥而上。
率先扑来的灰狼被白狼一击扑翻在地,狠狠咬住咽喉。随后而来的狼咬上白狼的脊背,白狼的皮肉被撕开,雪白的毛皮瞬间被鲜血打湿。
可白狼半步不退,它守在猎人身前,狠狠咬了回去。
这回亨特毫不犹豫地抓起弩弓:“你们不是来吃老子的吗!来啊!”
他咬紧牙关,瞄准那些攻击白狼的狼。
……
夜色越来越重。积雪被热腾腾的血融化,周围变得一片泥泞。
亨特的胳膊被撕掉了几块肉,白狼同样遍身伤口。折损七八只狼后,狼群终于退去。
白狼安静地走到老猎人身边,示意对方扶住自己。有了借力点,亨特终于拔出了脚。他跪在混满鲜血的泥污上,紧紧抱住白狼血迹斑斑的大脑袋。白狼扭过脸,舔去他脸上的血和泪水。
“朋友。”亨特哑着嗓子说,“……我的朋友。”
……
“在那之后,我们一直彼此照顾。”亨特说,白狼静静地趴在他身边,“今年我都七十了,它也老得不像话,我还以为我们不会遇见玩家了。”
考虑到白狼和夫妻俩没法进入猎人小屋,几人索性在雪屋中聊了起来,不大的雪屋显得拥挤不堪。
亨特看向忒斯特的目光依旧警惕,但他眼下别无选择,只能将过去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诺尔陷入沉思。
在《塔赫》的
设计里,这种封闭副本都是单独的地图。可巫妖的副本被安置在了地下,“狩猎之夜”副本干脆变成了异空间。听猎人的描述,它近乎一颗袖珍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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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里并不存在那封信。当时他们都觉得“猎人独自一人居住”看起来有些寂寞,所以在场景里加了猎人和亲朋好友的往来书信。那些信封摞在一起,他们并没有做具体内容。
反正这里只是个游戏场景,他们不需要考虑“信怎么送进来”之类的问题。
现在那些空白的信都消失了,只剩这么一封神神叨叨强调“命运”的信。已知这是个封闭副本,野兽、怪物和普通原住民都没法进入小屋,那封信又是怎么进来的?
诺尔怀疑这和游戏现实化的幕后黑手有关。
“你还留着那封信吗?”诺尔问。
老猎人苦笑:“当然,这里能读的东西就那么多。我知道你想找什么,那封信的署名只是‘你的朋友’。纸张和信封都没什么特别。”
说罢,他恍惚了下:“……不,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只见过这么一封信。”
诺尔点点头:“劳烦您把它找出来,我们回去后,还请您给我看一眼。”
“你们回去后?……我们不一起回去?不是说好守到最后吗?”老亨特警惕发问,“现在我不在意你们一直待在屋子里,我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