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遗憾不已:
“要是早知道恁好,我也换件衣服了……你们瞅瞅我这个衣裳,这儿都脏了……这里还有块补丁……”
“可不是,我那天刚下地回来,脸上还有泥点子……”
“要是提早让五月的爹帮我剪剪头刮刮胡子好了……最起码也把脸给洗干净了……”
还有恰好跟时家人或者在地里安装的时国平等人一起入了镜头后,被刊登在报纸上的,更是激动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瞧见没,这是我!我也上报纸了呢!”
“那是不是说,全省的人都能看见我了?”
“那肯定啊!你现在算是名人了,还是全省都知道的那种!”
“听说这报纸还往其他地方卖,说不定到时候,全国的人都能看见呢……”
这么说着,越发羡慕最中间那幅照片里时宗义一家人:
“全省知不知道咱不一定,肯定知道宗义叔一家啊!”
“那是!这可是真威风!咱们姓时的,哪一辈都没有这么光荣过!”
“可不是咋地,这就是光宗耀祖了!搁过去,这可是得开祠堂报给老祖宗的大事!”
被众人簇拥着的时宗义更是笑得胡子都不停颤动着,笑着笑着又有些想哭了——
他们珩娃这样,算不算是熬出来了?
当天晚上,梁大成又来了一回时家——
这段日子,梁大成可也成了整个公社的名人。其他村的支书为了争一个排在前面的到十里铺学习的名额,好险没打起来。更是争先恐后的纷纷和梁大成示好。
不拘那回去公社,梁大成出来时手里被塞了烟不算,两个耳朵上也必然都各别着一根——
见到梁大成,大家第一个反应一定是赶紧敬烟。这也就是梁大成就有两只手俩耳朵,不然怕是每只耳朵上都得夹一支。
被这么多人捧着,梁大成真是走路都带风。
会特意过来时宗义家,除了上面又给时珩做了个大奖状之外,还有市里奖励的一百,县上的八十,就是公社,也拿出五十块钱,合在一起,总共是一百三十块钱。
“这钱可得给咱们珩宝存好,将来这就是老婆本。”梁大成把一叠大团结交到时国安手里,笑声简直能把房屋给震塌。
一句话说的时宗义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之前还想着珩宝能自己个养活自己个就成,现在听大成的话,他们珩宝再大些,就是娶媳妇儿也有希望了?
哎呦,哎呦,更觉得像是做梦了。
“宗义叔您这是啥话,”梁大成一脸傲娇,“就凭咱珩宝的能耐,一般的姑娘,咱还不娶呢。”
“不娶,不娶……”时宗义下意识的连连附和,点了几下又忙改口,“你这样说也不对,啥一般不一般啊,只要是咱珩宝喜欢的,啥样的女娃娃都成……”
越想越乐呵:
“那不是说这辈子,我和你婶子还能应上曾爷爷,曾奶奶呢?”
“真等珩宝娶媳妇儿生了娃,那咱家不就是四世同堂了?”
“那还用说吗!”梁大成一拍大腿,“你们一老都是有福气的,说不定五世同堂也是有的……”
“那我可不敢想,真活到那会儿,那不成老妖精了!我只要看着咱们珩宝好好的,就知足了,知足了……”
这么说着,抬头往时珩的方向看过去,却见时珩依旧低着头坐在时樱旁边,虽然依旧是对外界丝毫不关心的样子,却自有一份让人安心的宁静——
罢了,人不能太贪心,孙子能这样,已经是从前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天大的好事了。
即便珩宝以后始终这样,一辈子不结婚,他也是开心的。
“爷爷您别担心,”搬着个小板凳坐在他脚边的时婕忽然开口,歪着头小声道,“哥哥爱结婚就结,不爱结婚就不结,还有我们呢。”
听着她这小大人似的话,梁大成一下喷笑出来:
“哎呦,小丫头,人小成精了呢。男娃和女娃咋一样?以后你们这些女娃可都是要嫁出去的……”
“我才不嫁,我和哥哥一样,我也娶……”时婕摇头,神情还不是一般的认真,“到时候娃娃也姓时,也叫爷爷奶奶曾爷爷曾奶奶……”
“小婕……”尹招娣脸上顿时就有些臊得慌,想着这么大点儿孩子,咋就说起这个了?一个小女娃,张口“嫁”闭口“娶”的,就连生娃娃这样的话也敢说。
刚想要骂,忽然想起,两个女儿这段时间都不和她亲近……就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瞧着就有些期期艾艾的。
老太太却是感动的什么似的。说起来几个孙女里,除了时樱外,长得最好的就是时婕了。
就只是这丫头既不是排在最前面,也不是生在最后面,恰恰卡在中间。平日里大人更看重的不是老大就是老小,对她难免就忽略些。
以至于很多时候,小丫头就和个小影子似的,默默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