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迈了两大步,过她之后拦住了她,说:“我们让狗咬了,得赶紧打狂犬疫苗,要不然你给我们打了得了。”
小护士戴着口罩,我看不到她的全貌,只能看到她的眼睛和眉毛。她的眉毛很好看,弯弯的,不过有点斗鸡眼。说是斗鸡眼,实际上只是瞳距有些窄,双眼的内侧眼白明显小于外侧的眼白,看起来有些呆,有些像八十年代唱《军港之夜》的歌星苏小明的眼睛。她的眼睛虽然是斗鸡眼,但是形状却很好看——杏核状的双眼皮斗鸡眼。她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又回头看了看原嫂,问:“你们都让狗咬了?”
我指了指原嫂,说:“她让狗咬手指头了。”
小护士瞪着斗鸡眼说:“得先让大夫给消毒,开单子,你们取了药再来找我。”
我说:“现在的问题是,大夫不在呀,这算不算是玩忽职守呀?”
小护士白了我一眼,我现斗鸡眼翻白眼的时候,别有一番“风味”,显得有些蠢。我看着她的样子,差点笑出来,心想,医院招护士的时候,怎么专挑这样的人呀,难道是为了逗病人开心吗?斗鸡眼说:“人家医生不光在急诊,人家还要去病房巡视呢,你们稍微等等吧,一会儿就来了。”
“问题是这里是急诊呀,来急诊看病的肯定都是着急的病人,大夫怎么能擅离职守呢?”我说。
斗鸡眼有些不高兴了,从她的小黑眼珠中就能看出来对我的厌烦,她的语气中已经显现出了急躁:“你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你们等着就行了,我还要忙呢,那边儿还有病人等着扎点滴呢。”
我看了看她胸牌,记下了她的名字,说:“你别不耐烦,我记住你叫什么了。”
她反而挺了挺胸,故意较劲地说:“记吧。”
“行,我记住你了,”我赌气地说,“江小晨是吧!”
是的,这个可爱的斗鸡眼姑娘正是我未来的妻子江小晨,我们第一次相见时,对话有些不愉快,互相之间斗着气。
“对,没错,”她气鼓鼓地说,“你别挡着我,我这儿忙着呢,耽误了别的病人,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原嫂在后面叫我:“江乐,你别跟她置气了,咱们等一会儿吧,我没什么事儿。”
江小晨蹙眉蔑视我一眼,似乎在怀疑: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姓江?
我睨视了江小晨一眼,闪开身,她轻飘飘地冲我身边闪过,就像迈着京剧里的鬼步一样。我走回到原嫂身边,她低声安慰我:“你跟一个小护士较什么劲呀?她又做不了大夫的主。”
“我就是听她说话语气别扭。”我说。
原嫂温婉地笑了笑,说:“没事儿,你先坐下吧,咱们等等大夫。”
我想不通,为什么原嫂这么好的一个人,居然会嫁给原哥,难道真的像是我之前从我母亲那里听来的那样,原嫂的爸爸以前是原哥爸爸手下的小喽啰,因为原哥爸爸待原嫂爸爸不薄,所以原嫂才委身于原哥的吗?我不清楚,我猜不透,我也不敢问原嫂。
原嫂问我:“听吴晓诚说,她妹妹为了你打了胎,是真的吗?那天你也没正面回答他。”
我愧疚地点点头,说:“嗯,我感觉挺对不起她的。”
原嫂慢悠悠地说:“其实吧,女人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有一个安稳的家就足够了,她可能觉得你给不了她一个安稳的家吧……江乐,我觉得你跟吴晓诚他们不一样,你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不像他们总是瞎混,不过呢,你其实挺没有主见的,有时候好像也挺懦弱的……嫂子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呀,嫂子是实话实说,你别往心里去,咱们哪儿说哪儿了啊……”
我点点头,就像接受一个长辈的教诲一样:“我明白。”。
原嫂接着说:“我觉得吴晓诚的妹妹也有这种感觉,她怕以后跟了你的话,没有什么盼头,不过呢,一个女人一种想法,她可能愿意追求品质更高的幸福吧……”
“不是这样的,原嫂,其实吧,她之前挺愿意和我在一起的,主要是当我知道她怀孕之后,我犹豫了……”
没等我说完,江小晨领着一个年轻的医生走了过来。她指了指医生,没好气地对我说:“大夫给你们找过来啊。”说罢,她走回了斜对面的注射室。
年轻医生推了推鼻翼上的眼镜,问我们:“你们谁让狗咬了?”
原嫂站了起来,举起手指,说:“我。”
年轻医生说:“跟我进屋吧。”
我和原嫂一同进了屋,医生翻看着电脑屏幕,说:“孙甜甜是吗?”
原嫂说:“是我。”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嫂的姓名,原来她叫孙甜甜。忽然,《大话西游》里的一幕闪现在我的脑海之中。牛夫人撒娇地对至尊宝说:“以前陪人家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换旧人,就叫人家牛夫人。”想到这里,我差点没笑出来。
医生看了看她的伤口,询问被咬伤之后是否用清水冲洗,是否自行消毒了,狗子打没打疫苗等问题。原嫂一律给予了否定的回答。医生用消毒药剂给她冲洗了一下伤口,然后简单包扎了一下,嘱咐她一定不要沾水,然后给我们开了单子,让我们交费取药,去注射室打狂犬疫苗,并且把之后需要注射的日期都告诉了原嫂,让她以后来的时候,直接挂号开药打针就行了。
我们谢过医生,拿着单子走出诊室。我让原嫂去注射室等着,我去给她交费。原嫂坚持要给我钱,我没收,迅跑开了。
我交完费,去药房取了药,拿到注射室,交给了江小晨后,站在一边看着。江小晨又用她的斗鸡眼白了我一眼,劲儿劲儿地说:“家属去外面等着。”
我说:“我不是家属,我是朋友。”
江小晨看了看原嫂,又看了看我,说:“朋友也是一样。”
原嫂赧然道:“江乐,你出去吧,狂犬疫苗是打屁股针。”
她的话让我感到很不好意思。其实我是知道狂犬疫苗要肌肉注射的,我只不过是为了跟江小晨较劲,才故意没走的,现在反而弄得我十分尴尬。
一分钟不到,原嫂便出来了,我问她现在回去吗。原嫂说,等一等。江小晨从注射室出来后,看都没看我一眼,对原嫂说,等二十分钟啊,没反应再离开。说罢,她扭搭扭搭地走进了一旁的输液室。
过了二十分钟,原嫂没有任何不适,我们便离开了急诊,开车回了家。到了原哥家后,他们依然在鏖战,吴晓诚和彤彤已经不在了。原哥询问一番,得知原嫂没有事之后,对着我又是一顿道谢。我连说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