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阿尔泰娅呆滞片刻,最后拼命摇头起来,“我为什么会想自杀?我不可能自杀。我可……我可不能那么轻易就死掉!”
格雷摸着下巴,感到有趣:“嗯?……难道,你不记得那时候的事情了?”
“嗯,我记得的最后,是我代替罗莎上了仪式台……”然后她又咳嗽了两声,抚着胸口,一片茫然,“所以我真的做了那种事?但是怎么可能?为什么……”
格雷眯起眼睛凝视着低着头一边咳嗽一边苦思冥想的阿尔泰娅。
他倒不觉得阿尔泰娅是在有意说谎。
说起来,当阿尔泰娅突然抓住池沿想要淹死自己的那个时刻,也应该是在她已经失去了意识之后。
();() ……换言之,那时候驱使着阿尔泰娅的,果然是那种不会轻易浮上表层意识的“自我”。
“那么,等你想起来再说吧。”于是格雷轻易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阿尔泰娅摇摇头,又清醒了一些。
“你……对了,你又是什么人?”然后她望向格雷,又扭头望着远远地仿佛避开的祭司们,似乎终于察觉到了现状的怪异:“为什么是你在同我说话?”
“哈?那么快就忘记我了?”格雷不满意道,“是我啊,是我。”
阿尔泰娅又仔细端详了他片刻,最后摇头道:“抱歉,格雷先生,您是认错人了吗?我从未见过你……我是指,今天早上之前。”
“啧,没诈出来。”格雷低声嘟哝了一句,然后抬起头来,“对,我说的就是今天早上,我们不是在村口已经见过了吗。”
阿尔泰娅点点头:“是的,我当然没忘记早上的事情。我的意思只是,在那之前我没见过您,我也不了解您是什么样的人。”
“一口一个‘您’,‘您’的……”格雷端详着她的表情,最后轻声道:“奇怪,你看起来没记恨我?”
“记恨什么?”阿尔泰娅不以为然地道,“那是我主动要求您抓住我的。”
“不,我说的是那一拳。”
阿尔泰娅脸色顿时一僵,不做声了。她还在毯子下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胃部——早上吃了格雷重重一拳的地方。
“抱歉啦。”格雷将她的表情,将她在毯子下隐藏的动作尽收眼底,笑眯眯地道,“毕竟那时候……我真的不太明白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你明白的吧?”他故作诚恳道,“——‘抓住我吧’,真的是头一次听到那么奇怪的要求啊。正常人都会觉得奇怪,心慌,警惕,然后反应过激的吧。”
“啊,确实,那样的话,现在想一想我也能理解。”阿尔泰娅接受了他的说法,露出了然表情点了点头,“是我的错。”
“所以,你那时候是怎么回事?”
“嗯,只是因为那时候的情况显然我跑不掉了。”少女平静地答道,“而您呢?我那时候第一眼只觉得您可能是个来雨潮村卖货的货郎。我就想,不应当要求您为了我这个陌生人与雨潮村交恶。所以,我决定不让您为难,至少能帮助到您的话,也好……”
顿了顿,阿尔泰娅又摇了摇头:“不过,现在我明白了,是我想错了。您并不是我所以为的第一次来雨潮村的‘外人’。”
她再次扭头望向正厅水池那边正看着这里的嬷嬷与新娘们:“因为在这个村子里,为雨神选出新娘是最重要最崇高的仪式,大多数村人都没资格参与其中,其他男人也不被允许接触我们这些新娘……”
驼背玛丽与麻脸可可也望着这边,虽然神情不悦,却并没有过来打断她们的对话。
“但您却出现在了教堂里,两位婆婆也允许您与我这样一对一的说话……”阿尔泰娅转回脸来,若有所思,“所以,您只可能本来就是村子里的人,而且地位很高。只是在我来村子之前就离开,现在又回来了而已。”
“不,猜错了。”
“……啊?”
“我确实不是村子里的人。”
“我不相信。”阿尔泰娅盯着他,不假思索道。
“好吧,那让我们先来随便聊一聊……”格雷搓着手,慢悠悠道:“阿尔泰娅小姐,您的出身应当很高贵吧?”
阿尔泰娅不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下文。
“因为很明显,您的美貌如同宝石,而您的气质则如同宝石被精心打磨过后的光泽。这不是什么能从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自然地诞生的。”格雷打了个响指,“……啊,对,我还想起来了。奴隶贩子说你是一个‘高级货’。为了买你,村子可是花了比买其他六个新娘加起来都多的金币。”
阿尔泰娅开了口,淡淡道:“那或许您不用再问我了。奴隶商人为了抬高价钱,应该会骄傲地告诉你,我来自神圣帝国,曾经是一位伯爵之女。”
“哦?”格雷故作惊讶,抬头打量着阿尔泰娅,“一位神圣帝国的伯爵之女?这就可以解释您的气度了……但我不怎么相信,一位伯爵之女怎么会沦落为奴隶。”
();() “我现在确实是个奴隶,也不会避讳提及我过去的身份。”阿尔泰娅仰起头来,显出贵女的骄傲:“但若您想问为什么——家族内部事务,请恕我无可奉告。”
“好吧。”格雷换了个话题,继续追问道,“那么凯珂特丝骑士会帮助您也是因为您的身份?”
“当然,我给了她足以令她满意的承诺。”
“嗯?具体的内容不能告诉我吗?还有,您到底是来自于哪个家族?您可以报一下封号吗……”
阿尔泰娅再次露出挑战的视线盯着格雷,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