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只有一颗牙,吃不了,尚且只能吃一点蒸得嫩嫩的鸡蛋羹。
院门开了,先进来的是苏长柏的屁股,“岳母您瞧,这就是我大哥家!”
陈翠萍亲昵地搀扶着一个老妇进门。
老妇穿着绸布,描了眉,抹了粉,粉浮在脸上,看起来像戴了张面具,吓人得很。
每走一步都带着审视与嫌弃,将院子看了个遍。
“什么风把幺婶吹来了,快来坐。”沈碧玉放下碗,抽出屁股下的板凳,热情地招呼陈幺婶坐。
陈幺婶是小鸡村媒婆,说得一嘴好媒,是名震十里八乡的大人物。
沈碧玉先前的婚事也是陈幺婶做的媒,听说男方家的大公鸡都收下炖了,结果沈碧玉和苏长槐凑一对儿了。
男方找到她家里,连锅端走香喷喷的大公鸡,陈幺婶举着筷子凌乱,然后去追锅。
这是她说媒生涯里的第一个失败,叫她受了不少嘲笑。
沈碧玉以为陈幺婶因此记恨上她了,没想到后来她女儿说给了二弟,反倒成了一家人。
更没想到大年初一陈幺婶还亲自上门来了。
陈幺婶不客气地坐下,挑剔地看了一眼饭桌上的筲箕,全是绿的。
嫌弃道:“大过年的就吃这些啊?”
苏姣姣在这时拿大汤勺盛汤,盛走一只大鸡腿。
陈幺婶:。。。。。。
我说涮草咋越涮越黄呢,还晃着油圈儿,原来藏了只鸡啊。
不过大年初一吃只鸡也没什么,像他们这样贫苦的人家一年到头也就这一只鸡打牙祭吧。
“有得吃就不错了!”沈碧玉强笑。
陈幺婶不理她,起身转了转,然后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苏姩姩,对苏长槐道:“姩姐儿长得真俊,我这一看啊就喜欢得不得了,这不有了好事,我先就想到了姐儿。”
“小虎村儿不是有位伺候过先帝的公公吗?修了大宅子要招人,姩姐儿不是在员外府上干过嘛,比乡野丫头多些见识。”
“要是姩姐儿能被公公看上,招进宅子里,公公给这个数!”
陈幺婶伸出五指,在众人面前一晃。
苏岁岁只看见她肥胖短粗的手指红红的,像地里拔出来的胡萝卜。
“五两银子一个月,够你们家吃香喝辣的了,一年下来还能剩下点儿。”
苏岁岁还不太懂得这个世界的货币体系,被古装剧里豪掷千金的男女主洗脑了,觉得五两银子太少,那个什么公公真抠,伺候过皇帝的高级太监出手忒小气,不会是给皇帝铲屎的太监吧?
苏姩姩一脸惊恐,望向阿爹阿娘。
…。
陈幺婶又看向猛吃的苏姣姣、啜手指的苏岁岁,叹道:“啧啧,可怜见儿的,老大你也想想这两个小的,穿衣食宿样样都要花钱,将来出嫁还得备两份儿嫁妆呢。”
又看向沈碧玉,“小沈还年轻,保不齐将来生下个带把的还要讨媳妇哩!”
苏长槐沉着脸,放下碗筷。
苏长柏连忙劝道:“大哥考虑考虑吧,我都是为了大哥好,再说我做叔叔的,还能害侄女儿不成?”
苏姩姩垂脸,泪水流进碗里。
陈幺婶悠哉悠哉坐下,自信苏老大一定会答应,穷人她看得多了,卖儿卖女还算是平常。
“滚。”苏长槐平静地说出这个字。
从前他所受的教育让他说不出口,今天他们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他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舍得把女儿送给太监糟蹋,但他肯定不是那样的人家。
“快滚!”沈碧玉从厨房里抽出一段带火星子的大木头,丢过去。
十年前要害她,现在要害她的女儿,真是给脸不要脸!
“娘!”陈翠萍拉陈幺婶躲开。
陈幺婶看进厨房,乌压压全是熏肉,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问号:这是你和老二说的穷?
比我屋里的肉都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