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泛著?水霧的眼睛瞪過來了一眼,怒不足而嗔有餘,像是?一輪的邀約,墨行?舟眸光一沉,便又按著?他的後頸,低頭覆上去。
荊澈一驚,慌張地?側頭躲過去,手上不忘推他,「等等……」
墨行?舟沒等,攔著?這人的腰,輕啄在他滾燙的臉頰上,溫柔笑道:「怎麼了?」
荊澈抹了下嘴唇,感覺唇上能感知到的部分依舊酥麻一片,潤潤的脹脹的,也許是腫了,他神情不自在地?咳了一聲,說:「我們不能再這樣了。」
「哪樣?」
荊澈低著?頭,嘴角繃得很緊,似乎在思考怎麼說,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就變得很堅定了,「就是現在這樣……親近,這些?天我都沒有好好練劍,宗門大比過半,此後的對手只會越來越強,光靠過去的積累是不夠的,我觀察了他們在場上的招數,對症下藥,近幾天的修煉尤為關?鍵,我不能再耽誤。」
墨行?舟聽懂了,柔情似水的目光看著?他,思索了幾秒,忍不住問:「阿澈,你是不是不想和我……」
「不是!」荊澈猛然抬起頭,仿佛再遲一秒就會讓墨行?舟誤會了一樣打斷他的話,四目相?對,他靜了靜,斂眸緩緩道:「我只是覺得不能荒廢修煉。」
垂在身側的手被握住。
「可你依舊很強。」
「那只是和仙門弟子們比起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何況……你不是也希望我成為這世間的強者嗎?」
墨行?舟沉默了片刻,揚起漂亮的眼角,半開玩笑道:「我不想,誰說我想,你若真是那個主角,等你成了世間第一人,那離我離開也不遠了。」
荊澈一怔:「師尊……」
他只是在說不能耽誤修煉,怎麼又扯到這上面來了?
「我不會讓那一天發生的。」荊澈說。
墨行?舟帶他到樹蔭底下坐下。
粗大的棕色樹根紮根在岩壁上,裸露在地?表外,墨行?舟屈起一隻腿,胳膊放在後腦勺枕著?樹幹,荊澈猶猶豫豫、帶些?討好意味地?輕勾住他的手指。
墨行?舟笑了笑,反握住,與他肩靠著?肩,手扣著?手,望著?遠方的茫茫林海。
「阿澈,你為什?麼想要變強?」
「保命。」
荊澈的回答毫不猶豫,不是一時半會想出來的,而像是思考過千萬次得出的,刻在生命里的,這個答案,倒也在墨行?舟的意料之中。
偽裝進?人間的半魔,因為害怕被發現而提心弔膽,終日惶惶不安,唯一的安全感重量只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修煉下所增進?的修為。
把命運握在手中的安全感,是任何人都給不了的,墨行?舟清楚,哪怕他現在說什?麼他可以保護荊澈的的話,荊澈也不會真正鬆懈分毫。
可他卻說:「不對。」
荊澈側頭,很稀奇道:「哪裡不對?」
他沒有說謊,他就是這麼想的,他自己心中想什?麼,難不成自己不清楚,反而是別?人更清楚?
墨行?舟笑了笑,幫他回憶,「在地?牢大打出手時,在潛龍鎮試探我時,在万俟城破陣時,你都挺不怕死?的。」
荊澈說:「在地?牢,我不害怕,因為我對那個人有用,他不可能殺我,在潛龍鎮,我也不害怕,因為不管你是誰,帶我走?,也是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至於破陣時……你現在也知道了,我是不想我半魔的身份暴露。」
「這麼說來,是我一開始就被你拿捏了?」
「也不全是。」
「比如?」
「比如不知道你會和我坦白秘密。」
荊澈眉眼浮現出些?許得意,他平日裡太?不苟言笑,臉上一旦有生動的小表情就顯得可愛萬分,墨行?舟忍不住又親了他一下,「那你有想到自己會喜歡上我嗎?」
荊澈搖頭:「沒有。」
「可見不論是誰,一旦得到了想要的,就會奢求更多?,你現在不是也正有體會了嗎。」
墨行?舟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話家常,可這話卻如同一記錐子,狠狠敲在了荊澈的心上。
不斷變強才能好好活著?,這是荊澈一直以來信奉的世界的規則,像他這樣身份特殊的人,更要以此為畢生的原則來踐行?,為此他十幾年間不敢懈怠,可是現在,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矛盾,這個矛盾,來自於墨行?舟,也來自於他的欲望。
他沉思半天,想出一個絕妙的平衡之法,「就算我是那什?麼主角,就算我有能力成為那個第一人,只要不越你不就好了,你也不必因此離開吧?」
墨行?舟啞然失笑,伸手捧起他的臉,輕輕捏他軟乎乎的臉頰肉,「阿澈你……真可愛。」
荊澈面無表情地?盯著?他,下結論:「你是在說我傻。」
「沒有,在誇你,聰明又可愛。」
荊澈哪裡聽不出他話里的戲謔,但他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並且應該立刻馬上積極實?行?,他眼眸亮起,「明日起,你和我一起修煉,每日寅時起,酉時眠,不許再吊兒?郎當走?街串巷,每天做了什?麼見了誰,都要讓我知曉,離開我的視線,也不能過一盞茶的功夫。」
人們總結修界天賦異稟的奇才時,常常略過墨行?舟,可人人心裡都清楚,這位十七歲便打敗上一任魔尊,以修者之軀坐上魔族至高無上寶座的人,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縱奇才,如果墨行?舟的修為一直在他之上,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